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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千,一个靠嘴皮子混饭吃的假天师。
人生信条就四个字:搞钱,搞钱。
直到那天,我接了个大单。
本市最顶级的女总裁姜凝,说她家KTV里有脏东西,点名要我去处理。
开价,六位数。
我当场就拍了胸脯,说鬼王来了都得给我磕一个。
结果到了现场,我腿软了。
那玩意儿,真不是人啊!
就在我准备提桶跑路的时候,身体里的“老祖宗”醒了。
从此,我的人生就像开了挂。
别的天师请神我请祖宗,别的天师画符我搓雷电。
嚣张的恶鬼?一巴掌拍死。
装逼的同行?脸都给你打肿。
不信我的富二代?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个狐假虎威的显眼包。
每次装逼全靠“祖宗救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所谓的“祖宗”,似乎……有它自己的小秘密。
1
“陈大师,我们老板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好听,但语气很公式化。
我正叼着根油条,蹲在马路牙子上。
“哪个老板?小生意别找我,最近档期很满,预约都排到明年了。”
我吹了个牛,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
其实我闲得蛋疼,银行卡余额两位数。
“姜凝,姜总。”
我差点被油条噎死。
姜凝?
云城集团那位女总裁?
身价百亿,常年霸占财经杂志封面的冰山美人?
“咳咳,是姜总啊,那必须有时间!”
我立马站直了,声音都客气了三分。
“什么事?”
“姜总名下的‘星辉KTV’出了点问题,需要您来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
“脏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妈的,又是这种单子。
我叫陈千,表面上是个天师,其实就是个神棍。
平时也就帮人看看风水,算算姻缘,骗点小钱。
真家伙,我可没见过。
“这个……最近风头紧,不太方便啊。”
我开始打退堂鼓。
钱是好东西,但命更重要。
“事成之后,这个数。”
电话那头报了个价。
我眼睛都直了。
六位数。
后面还带个零头。
“地址!”
我脱口而出。
“星辉KTV,顶层VIP888包厢,姜总在等您。”
挂了电话,我扔掉油条袋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富贵险中求!
为了六位数,别说脏东西,就是阎王爷来了,我也得跟他掰掰腕子!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星辉KTV。
这是全城最豪华的娱乐会所,门口停的车,最便宜的都是七位数。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恤和牛仔裤,在门口被保安拦下了。
“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我找姜凝。”
保安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全是怀疑。
“有预约吗?”
“她请我来的。”
我挺直了腰杆。
保安明显不信,拿起对讲机开始呼叫。
很快,一个穿职业套裙,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
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姜凝的秘书,叫李芸。
“陈大师,跟我来吧。”
她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保安的脸瞬间变得很精彩。
我昂首挺胸地跟着李芸走进KTV。
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连空气中都飘着钱的味道。
我们坐专属电梯上了顶层。
VIP888包厢门口,站着两个黑西装保镖。
李芸推开门。
包厢里,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
一身黑色的长裙,头发盘起,气质清冷。
正是姜凝。
她比杂志上还要好看,就是那张脸,冷得能结冰。
“你就是陈千?”
她开口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
“正是在下。”
我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笑容。
“听说,你很厉害?”
“还行吧,一般厉害,也就鬼见愁的水平。”
我开始吹牛逼。
“钱不是问题。”
姜凝开门见山。
“只要你能解决这里的问题。”
“小事一桩。”
我大手一挥。
“不知姜总这儿,是哪位小朋友不听话啊?”
我装模作样地四处打量。
姜凝指了指包厢最里面的角落。
那里光线很暗。
“它就在那儿。”
“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准时出现,唱同一首歌。”
“我们请了很多人,都没用。”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空空如也。
“现在是白天,阳气重,它不敢出来。”
我故作深沉地解释。
“等到晚上,看我手段。”
其实我心里慌得一批。
这牛逼吹出去了,晚上要是啥也没有,我怎么收场?
要是有个万一……
我不敢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姜凝很有耐心,就坐在那儿喝茶,一句话不说。
李芸和保镖也守在门口。
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我额头开始冒汗。
“咕咚。”
我咽了口唾沫。
墙上的时钟,指针慢慢指向了十二点。
“滴答,滴答……”
整个包厢,只剩下时钟走动的声音。
还有我的心跳声。
“砰、砰、砰……”
快得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终于,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包厢里的灯,“滋啦”一声,全灭了!
一片漆黑。
一股阴冷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吹了进来。
我汗毛倒竖。
“喂,灯怎么回事?”
我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没人回答。
角落里,那个之前空无一人的地方。
幽幽地亮起了一点绿光。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
长发遮住了脸,身形飘忽。
“呜呜呜……”
一阵悲伤的歌声响起,不成调,像是有人在哭。
我两腿一软,差点跪下。
妈呀!
真他妈有鬼啊!
2
“陈大师,它出来了。”
黑暗中,传来姜凝冷静的声音。
我听着都带了点颤音。
废话!我眼睛没瞎!
我看着那个白衣女鬼,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像在地上生了根。
“大师?你怎么不说话?”
姜凝又问。
“我在……我在观察敌情。”
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此鬼怨气甚重,非同一般,需要从长计议。”
我得先稳住她,然后找机会溜。
“从长计议?”
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包厢的备用灯亮了。
门口,除了李芸和保镖,还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八卦道袍,手拿桃木剑的老头。
山羊胡,三角眼,一脸的傲慢。
“姜总,我就说这种江湖骗子靠不住。”
老头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对付区区一个怨灵,还需要从长计议?可笑!”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老东西哪冒出来的?
“这位是玄风道长,我请来的双重保障。”
姜凝淡淡地解释。
我明白了。
这娘们压根不信我,还找了后手。
“小子,看好了。”
玄风道长往前一步,摆开架势。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道法!”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把桃木剑往前一指。
“孽障,还不速速现形!”
角落里的女鬼好像被激怒了。
歌声停了。
一股更强的阴风刮过。
“嘻嘻嘻……”
一阵尖锐的笑声响起,让人头皮发麻。
女鬼的身体开始扭曲,头发无风自动,慢慢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没有五官!
脸上光秃秃一片!
“卧槽!”
我吓得叫出了声。
玄风道长也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
他把黄符往桃木剑上一拍。
“天雷敕令,破邪!”
“呲啦——”
桃木剑的剑尖冒出一小撮电火花。
然后……就没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女鬼歪了歪头,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玄风道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这孽障有点道行!”
他嘴硬道。
“待我请祖师爷上身!”
他开始手舞足蹈,跳大神一样。
我心里都乐开花了。
你他妈比我还能装啊!
“小子,别愣着,还不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玄风道长忽然冲我喊道。
我操?
你自己装逼不成,想拉我下水?
“我……我流派不同,不便插手。”
我赶紧摆手。
“哼,我看你就是怕了!”
玄风道长鄙夷道。
废话!
能不怕吗!
那女鬼好像也玩腻了,笑声一收。
“呼——”
她化作一道白影,直接朝玄风道长扑了过去!
玄风道长怪叫一声,把桃木剑往前一扔。
自己转身就往门口跑。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桃木剑打在女鬼身上,跟挠痒痒似的,直接碎成了木屑。
“大师救我!”
玄风道长连滚带爬地躲到保镖身后。
女鬼的目标换了。
它停在半空中,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转向了我。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
“别……别过来啊!”
我声音都变了。
“我就是个路过的!”
“姜总,救命啊!”
我看向姜凝。
她也一脸紧张,但还算镇定。
“陈大师,看你的了。”
看我?
看我什么?
看我怎么尿裤子吗?
“那个……姜总,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女鬼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朝我扑了过来!
完了!
吾命休矣!
我闭上眼,绝望地大喊。
“祖宗救命啊!”
3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撕成碎片的时候。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周围突然安静了。
一阵激昂的、充满了史诗感的背景音乐,不知道从哪里响了起来。
像是古代将军出征时的战歌。
我感觉身体一轻。
不,不是轻。
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的身体好像不再受我控制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个扑到我面前的女鬼,停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
它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
而我,正缓缓地抬起一只手。
我的手?
不对。
这动作,这气势,根本不是我!
“区区缚地灵,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一个威严、沧桑的声音,从我的嘴里说了出来。
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声音?
不,这他妈是谁?!
“我”看了一眼那个被定住的女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就像神明在看一只蝼蚁。
“念你修行不易,给你两个选择。”
“一,魂飞魄散。”
“二,入我法器,听候差遣。”
那个女鬼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是愤怒,是恐惧。
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它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地点头。
看样子是选了第二个。
“算你识相。”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看见自己的另一只手,凭空拿出了一个……空的啤酒瓶?
等等!
祖宗!
您老人家出场这么大阵仗,法器就不能高级点吗?
用个啤酒瓶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好像没听到我内心的吐槽。
对着啤酒瓶吹了口气。
瓶口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那个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青烟,被吸进了啤酒瓶里。
“我”随手盖上瓶盖,还在桌子上磕了磕,盖紧了。
然后,那段激昂的BGM戛然而止。
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姜凝,李芸,保镖,还有那个躲在墙角的玄风道长。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
哦不,是比见了鬼还夸张。
我也懵了。
我感觉身体的控制权,慢慢地回来了。
刚才那种威严霸气的感觉,潮水般退去。
我又变回了那个双腿发软的陈千。
“砰。”
我手里的啤酒瓶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地上的瓶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发生了什么?
“祖宗?”
我在心里默念。
没有任何回应。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是,包厢里狼藉的景象,和那个消失的女鬼,都在告诉我,那是真的。
我的身体里,真的住着一个“老祖宗”!
而且,牛逼得一塌糊涂!
“陈……陈大师?”
姜凝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站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好奇。
我脑子飞速运转。
机会来了!
装逼的机会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腿不那么抖。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啤酒瓶,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我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
“搞定。”
“区区一个小怨灵,浪费我一成功力。”
我转过身,看着玄风道长。
“道长,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江湖骗子?”
玄风道长的脸,比那女鬼还白。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噗通”一声。
他直接给我跪下了。
“大仙!真仙!我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仙饶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磕头。
我心里爽翻了天。
让你刚才装逼!
让你看不起我!
现在知道谁是爹了吧!
我学着刚才“老祖宗”的语气,冷哼一声。
“滚。”
玄风道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我转头看向姜凝。
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陈大师,深藏不露。”
“姜总过奖了。”
我摆出一副高人姿态。
“只是些微末道行,不足挂齿。”
我心里想的是,那六位数的尾款,该结一下了吧?
姜凝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对李芸说:
“按我们说好的,双倍支付陈大师酬劳。”
双倍?
我眼睛一亮。
“另外……”
姜凝顿了一下,走到我面前。
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陈大师帮忙。”
“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
我心跳开始加速。
“不。”
姜凝摇了摇头。
“是一千万。”
“另外,我云城集团,安保总顾问的位置,也虚位以待。”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我看着姜凝近在咫尺的脸。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祖宗牛逼!
4
“一千万?”
我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只要陈大师愿意帮忙。”
姜凝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问题!”
我当场拍板。
“姜总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说一千万,就算是为了正义,我也义不容辞!”
我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这一千万到手该怎么花。
买房,买车,环游世界!
“好。”
姜凝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
“具体的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谈。”
她带着我离开了KTV。
坐上她的劳斯莱ス,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车开到了城郊的一个大型建筑工地。
工地上灯火通明,但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异常诡异。
“就是这里。”
姜凝指着那片工地。
“这是云城集团下半年最重要的项目,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
“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工地就怪事不断。”
“先是机器无缘无故失灵,然后是工人晚上听见哭声,还有人说看见了白影子。”
“人心惶惶,现在已经没人敢开工了。”
我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工地。
阴气很重。
比KTV那个包厢,重了至少十倍。
我心里又开始打鼓。
祖宗啊祖宗,这次的对手,好像有点硬啊。
“我请了最好的施工队,用了最好的材料。”
姜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这个项目对我,对集团,都至关重要。”
“如果不能按时完工,损失无法估量。”
我明白了。
这次是碰到硬茬子了。
正当我想着怎么开口要点“法器损耗费”的时候。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我们旁边。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年轻男人。
他嘴里叼着烟,一脸的吊儿郎当。
“哟,这不是姜总吗?”
男人走到姜凝面前,吐了个烟圈。
“这么晚了,还来工地视察啊?真是敬业。”
他的语气充满了挑衅。
姜凝的脸色冷了下来。
“赵腾,这里不欢迎你。”
“别这么说嘛。”
叫赵腾的男人笑了笑,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位是……?”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新请来的大师?”
“啧啧啧,姜总,你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种货色,也敢拿出来骗钱?”
我眉头一皱。
这小子嘴巴真臭。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赵腾走到姜凝耳边,压低声音说。
“这块地,邪门得很。不是谁都能碰的。”
“把它卖给我,我赵家保你平安无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来抢生意的。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姜凝冷冷地拒绝。
“是吗?”
赵腾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那就祝姜总好运了。”
“希望你的这位‘大师’,别死得太难看。”
他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然后,他吹着口哨,开着法拉扬长而去。
“他是谁?”我问。
“赵氏集团的二世祖,我们是竞争对手。”
姜凝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寒意。
看来,这个工地的事,不只是闹鬼那么简单。
背后可能还有人为的因素。
“陈大师,有把握吗?”
姜凝看着我。
我能说没把握吗?
一千万还在天上飞呢。
“区区工地,能有什么大问题。”
我背着手,装模作样地在工地上踱步。
“待我看看,是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呼唤。
“祖宗?祖宗?在吗?”
“给点提示啊!”
“这次的对手什么来头?”
脑子里,一片寂静。
靠!
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一栋还没完工的大楼前。
突然,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像是有人在敲钉子。
这么晚了,谁还会在上面施工?
我抬头往上看。
只见顶层的脚手架上,站着一个黑影。
他穿着一身工人的衣服,戴着安全帽,手里拿着一把锤子,正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钢筋。
动作很机械。
“上面有人!”我对姜凝说。
姜凝也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工地已经停工一周了,所有工人都撤离了。”
那上面的是谁?
不,是什么?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
那个黑影,好像察觉到了我们在看他。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地……转过了头。
隔着很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能感觉到,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我。
5
“他……他在看我们。”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干。
姜凝也握紧了拳头,显然有些紧张。
那个站在脚手架上的黑影,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一动不动。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姜总,你先回车上。”
我故作镇定地说。
“我上去会会他。”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你快走吧,我好趁机开溜。
一千万虽好,小命更重要。
没想到,姜凝摇了摇头。
“我跟你一起去。”
她的眼神很坚定。
我靠,大姐,你别这么勇啊!
你去了,我还怎么跑?
“不行,太危险了。”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
“妖孽凶猛,我怕伤及无辜。”
“我相信陈大师。”
姜凝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点心虚。
得。
跑是跑不掉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祖宗啊,保佑我啊!”
我心里默念着,带头走进了那栋未完工的大楼。
里面漆黑一片,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和建筑垃圾。
我们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
越往上,那股“咚咚咚”的敲击声就越清晰。
还伴随着一股铁锈和血腥味。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终于,我们到了顶层。
这是一个空旷的平台,四周只有脚手架。
那个黑影,就站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脚手架上。
他背对着我们,还在“咚咚咚”地敲着钢筋。
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喂!干嘛呢?”
黑影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转过身。
借着远处工地的灯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沾满泥浆和血迹的工服,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
安全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你们……”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安全帽……为什么不戴安全帽?”
哈?
我跟姜凝对视一眼,都懵了。
这鬼……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们是来抓你的,你跟我们讨论安全帽?
“进入施工现场,必须佩戴安全帽。”
黑影用他那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规定。”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堆杂物。
那里,还真有两顶布满灰尘的安全帽。
我有点想笑。
这哥们,死了都是个敬业的。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决定先跟他讲讲道理。
“这位……鬼大哥。”
“我们不是来施工的,我们是……”
“不管是谁!”
黑影打断了我,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进入工地,就必须遵守规定!”
“否则,后果自负!”
一股强大的阴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这家伙,比KTV那个女鬼强多了!
硬来肯定不行。
我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好好好,我们戴,我们戴还不行吗?”
我一边说,一边给姜凝使眼色。
我俩走到那堆杂物前,拿起安全帽,戴在了头上。
“这样,可以了吧?”
我赔着笑脸问。
黑影身上的阴气,似乎减弱了一些。
“嗯。”
他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
“还有,你们的衣着不符合规范。”
他又开口了。
“不能穿拖鞋,不能穿裙子。”
他指了指姜凝的黑色长裙。
我靠!
你还有完没完了?
“鬼大哥,我们就是路过,马上就走。”
我耐着性子说。
“不行!”
黑影的态度很坚决。
“规定就是规定!”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阴气再次暴涨。
“不遵守规定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他举起了手里的锤子。
锤子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我头皮一麻。
完了,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这家伙就是个一根筋的死脑筋鬼。
“姜总,快跑!”
我大喊一声,拉着姜凝就往楼梯口跑。
“想跑?”
黑影发出一声冷笑。
只听“哐当”一声。
楼梯口的方向,一排钢管掉了下来,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我们被困在了天台上。
“不遵守规定,还想逃跑?”
黑影一步一步地向我们逼近。
“今天,我就要对你们进行……安全教育!”
他举起锤子,对准了我的脑袋。
我吓得魂飞魄散。
这他妈是要给我开瓢啊!
我闭上眼睛,扯着嗓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祖宗——救命啊!”
6
熟悉的BGM,准时响起。
还是那段气势磅礴的将军战歌。
我感觉身体再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接管。
睁开眼。
那个举着锤子,凶神恶煞的安全帽鬼,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变成了惊恐。
“我”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影。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规矩?”
“我”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是九天之上的神谕,回荡在整个天台。
“在本座面前,我就是规矩。”
话音刚落。
“我”只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那个刚才还牛逼哄哄的安全帽鬼,就像被飓风吹过的沙雕。
“哗啦”一声,直接散成了一片黑色的烟雾。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烟雾中,只留下一顶黄色的安全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秒杀。
又是干脆利落的秒杀。
BGM恰到好处地停了。
我感觉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
腿肚子还在转筋。
我看着地上的安全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总算,又活下来了。
“陈大师……”
姜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
“搞定,小场面。”
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安全僧帽,在手里抛了抛。
“这家伙生前应该是个工地监理,执念太深,死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现在执念已除,工地可以正常开工了。”
姜凝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异彩。
“陈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话音刚落。
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堵住楼梯的钢管,被人从外面挪开了。
几个人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为首的,正是那个开法拉利的二世祖,赵腾。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
有穿道袍的,有披袈裟的,还有一个穿着吉普赛长裙,抱着个水晶球的神婆。
看起来,像个杂技团。
“哟,还活着呢?”
赵腾看到我们,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命挺大啊。”
他指了指身后的“杂技团”。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从港岛请来的高人。”
“茅山、龙虎山、泰国降头师,样样精通。”
“专门来处理这块地的。”
他身后的几个人,都一脸傲气地挺起了胸膛。
“赵少,就是这两个人?”
那个穿道袍的站了出来,斜着眼看我。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呵呵,王道长,你可别小看他。”
赵腾阴阳怪气地说。
“这位陈大师,可是姜总花大价钱请来的,厉害着呢。”
“是吗?”
王道长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八卦镜。
“那就让贫道来会会他!”
他把八卦镜对着我,嘴里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开玩笑。
我身上除了“老祖宗”,啥也没有。
你能照出个毛来?
王道长念了半天,八卦镜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这……这小子身上没有妖气。”
他尴尬地解释。
“废话,我是人,当然没有人妖气。”
我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
“你!”
王道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小子,休得猖狂!”
“你看我这招!”
他从背后抽出一把铜钱剑,挽了个剑花,朝我刺了过来。
动作倒是挺花哨。
就是速度慢得跟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大爷一样。
我侧身一步,轻松躲开。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啪”的一声。
精准地夹住了他的铜钱剑。
王道长愣住了。
他使劲往前抽,铜钱剑纹丝不动。
他的脸憋得通红。
“这……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手指微微一用力。
“咔嚓”一声。
那把看起来很牛逼的铜钱剑,直接被我掰断了。
王道长和赵腾,还有他身后的那群“高人”,全都傻眼了。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我把断掉的铜钱剑扔在地上,不屑地说道。
“还有谁?”
我目光扫过那群所谓的“高人”。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7
赵腾的那帮“高人”,被我一句话噎得面面相觑。
刚才还牛逼哄哄的气势,瞬间就没了。
“怎么?没人敢上?”
我抱着胳膊,一脸的挑衅。
“一群废物。”
“你……你别得意!”
赵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王道长他们只是不屑于跟你这种粗人动手!”
“我们讲究的是以法破法!”
“是吗?”
我笑了。
“那你们倒是破一个给我看看啊。”
“你等着!”
赵腾咬了咬牙,对他身后那个抱着水晶球的神婆说:
“罗拉大师,看你的了!”
那个叫罗拉的神婆点了点头,走到前面。
她把水晶球放在地上,双手在上面比划着,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水晶球亮了起来。
里面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影像。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罗拉大师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这片土地的深处,沉睡着一个古老而强大的怨灵!”
“它的怨气,是这片土地所有邪恶的根源!”
“就是它,在呼唤着周围的孤魂野鬼,聚集在这里!”
她说的煞有介事。
赵腾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听到了吗?姜凝!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这块地,你们根本搞不定!”
姜凝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神婆,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编故事的能力一套一套的。
“只要唤醒这个怨灵,让它为我们所用,就能……”
罗拉大师的话还没说完。
“咔嚓”一声。
她面前的水晶球,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然后,裂缝越来越多。
“砰”的一声,整个水晶球炸成了碎片。
罗拉大师尖叫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腾结结巴巴地问。
“还能怎么回事。”
我慢悠悠地走到那堆水晶碎片前。
“牛逼吹破了呗。”
“窥探天机,是会遭到反噬的。”
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尤其是,对着不该看的人。”
我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自己。
赵腾和他那帮手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腾颤声问道。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我冷冷地说道。
“带着你的垃圾,从这里滚出去。”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也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赵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扶起那个昏过去的神婆,带着剩下的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整个天台,又只剩下我和姜凝。
“陈大师,刚才……”
姜凝看着我,欲言又止。
“雕虫小技,让姜总见笑了。”
我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
刚才那水晶球,肯定是“老祖宗”动的手脚。
这老人家,脾气还挺大。
不喜欢被人偷窥。
正当我准备说点什么,结束今晚的装逼之旅时。
整个工地,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
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
我和姜凝都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地震了?”
我心里一惊。
不对!
这感觉,比地震还要恐怖!
工地的正中央,地面开始裂开,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一个由钢筋、水泥、和各种建筑废料组成的巨大怪物,从裂缝里,缓缓地爬了出来!
它有十几米高,像一个畸形的机器人。
两只眼睛,是两盏巨大的探照灯,射出惨白的光。
它的身上,还缠绕着无数黑色的怨气。
刚才那个神婆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地下,真的封印着一个大家伙!
“吼——”
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声波把周围的工棚都给掀飞了。
我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它抬起由挖掘机臂组成的巨大手臂,朝着我们所在的大楼,一拳砸了过来!
“轰!”
整栋大楼都在剧烈地摇晃。
天台的地面,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完了完了!
这次玩脱了!
这玩意儿,跟高达似的,怎么打?!
祖宗,这超出业务范围了啊!
“陈大师!”
姜凝抓住了我的胳膊,脸色苍白。
我看着那个再次举起拳头的巨大怪物。
内心,是崩溃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惨,最绝望的呐喊。
“祖——宗——救——命——啊——”
这次,响起的BGM,和之前完全不同。
不再是将军战歌。
而是一段……充满了重金属摇滚风格的……《拆迁队之歌》?
我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的控制权,瞬间被夺走。
“我”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怪物机器人。
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
对,就是兴奋。
像是看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
“有点意思。”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我”纵身一跃。
直接从十几层楼高的天台,跳了下去!
然后,在空中,一个帅气的翻身。
稳稳地落在了那个巨大怪物的头顶。
怪物好像被激怒了,疯狂地晃动身体,想把“我”甩下去。
但“我”就像在它头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太吵了。”
“我”皱了皱眉。
然后,抬起一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轰!”
怪物的脑袋,那两盏探照灯眼睛,直接被踩爆了!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接下来,是拆解时间。”
“我”的声音,在《拆迁队之歌》的BGM里,显得异常带感。
然后,我看见。
“我”徒手,抓住了怪物那条挖掘机手臂,用力一拧!
“咔嚓!”
整条手臂,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然后是另一条。
然后是腿。
“我”就像一个最高效的拆迁工人。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
把那个十几米高的巨大怪物,拆成了一堆……整整齐齐的废料。
钢筋归钢筋,水泥归水泥,电缆归电缆。
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拆迁,还得是专业的。
BGM停了。
控制权,回到了我的手里。
我站在一堆废料旁边,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不能言语。
祖宗……
您老人家生前,到底是干啥的啊?
8
工地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姜凝当场就把一千万打到了我的卡上。
看着手机短信里那一长串的零,我激动得差点给她磕一个。
我也正式上任,成了云城集团的“安全总顾问”。
年薪七位数,配车配房,还不用打卡上班。
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我搬进了姜凝给我安排的市中心大平层。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喝玩乐。
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这天,我正在家里打游戏。
姜凝的电话来了。
“陈顾问,有时间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有有有,姜总您说。”
我立马坐直了。
金主爸爸的电话,必须秒接。
“中心医院,3号楼住院部,你过来一趟。”
“又闹鬼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好日子刚过几天,又要上班了?
“情况有点复杂,你来了就知道了。”
姜凝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只能关掉游戏,换了身衣服出门。
中心医院是云城最好的公立医院。
这家医院,云城集团也捐赠了不少钱和设备。
3号楼是新建的住院部,环境设施都是顶级的。
我来到3号楼,直接上了顶层的VIP病房区。
走廊里,站着几个医院的领导,还有姜凝和她的秘书李芸。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姜总。”
我走了过去。
“陈大师,你来了。”
姜凝对我点了点头。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院长的中年男人,连忙上前握住我的手。
“陈大师,久仰大名,这次可要靠你了!”
“怎么回事?”我问。
“唉,别提了。”
院长一脸的愁容。
“我们这栋楼,最近总出怪事。”
“每天晚上,十二点一过,走廊里就传来女人的哭声。”
“凄惨得不行,吓得病人和护士都不敢睡觉。”
“查监控,什么也拍不到。”
“我们找了好几拨人了,都没用。”
我点了点头。
又是这种老套的情节。
“就只是哭吗?没伤人?”
“之前没有。”
院长摇了摇头。
“但就在昨天晚上,出事了。”
“一个护士值夜班的时候,被吓晕了过去。”
“醒来以后,就一直说胡话,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在走廊里飘。”
“现在人还在精神科躺着呢。”
我皱了皱眉。
看来这次的鬼,有点攻击性。
“行吧,交给我了。”
我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带我去看看。”
院长带着我们,在病房区走了一圈。
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好,干净明亮。
白天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师,您看……?”
院长小心翼翼地问。
“阴气郁结,怨念不散。”
我随口胡诌。
“问题不大,晚上我来会会她。”
其实我啥也看不出来。
只能等晚上,看看那家伙到底长啥样。
然后,老规矩,摇人。
哦不,是摇“祖宗”。
白天的时间,我就在医院里闲逛。
这里的护士小姐姐,长得都挺漂亮的。
我借着“勘察地形”的名义,到处跟人搭讪。
“美女,你印堂发黑,最近恐有血光之灾啊。”
“不过别怕,我这里有开过光的护身符,能保你平安。”
结果,十次搭讪,十次被当成神经病。
还有一个小姐姐,差点叫保安把我叉出去。
唉,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院长把整个VIP病房区都清空了。
只剩下我,还有坚持要留下来“见识一下”的姜凝。
我们俩坐在护士站里,等着十二点的到来。
气氛,有点尴尬。
“陈大师。”
姜凝突然开口。
“你……真的是天师吗?”
“如假包换。”
我挺直了腰板。
“那你师承何处?”
“这个……家传的,不方便透露。”
我开始胡扯。
“那你……有没有想过,用你的能力,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比如?”
“比如,帮助更多的人。”
姜凝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我愣了一下。
帮助更多的人?
我以前想的,都是怎么搞钱。
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滴答,滴答……”
墙上的时钟,打破了沉默。
十二点,到了。
走廊里的灯,开始闪烁起来。
“呜……呜呜……”
一阵压抑的,悲伤的哭声,从走廊的尽头,幽幽地传了过来。
来了。
9
哭声由远及近。
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渗人。
我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站起来了。
虽然已经经历过两次了,但这种面对未知鬼怪的恐惧,还是没法习惯。
我悄悄地从护士站的桌子下面,摸出了一个不锈钢的便盆。
这是我刚才顺手牵羊拿来的“法器”。
万一祖宗又掉链子,我还能拿这个当武器,或者……当头盔。
姜凝倒是很镇定,只是眉头微蹙,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呜呜呜……我的笔……我的笔……”
哭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呓语。
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笔?”
我跟姜凝对视了一眼。
什么鬼,大半夜不睡觉,在医院走廊里找笔?
哭声越来越近。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半透明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摸索着。
看起来,好像没有太大的恶意。
我决定,先礼后兵。
“咳咳。”
我拿着便盆,壮着胆子,从护士站走了出去。
“那个……大姐,你是在找笔吗?”
女鬼的哭声停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
长得还挺清秀,就是脸色惨白,眼角还挂着泪。
“你……你能看见我?”
她有些惊讶地问。
“当然了。”
我把便盆背到身后,摆出一副高人姿态。
“我乃当世奇人,区区阴阳相隔,岂能挡我法眼。”
“那……那你能帮我找找我的笔吗?”
女鬼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那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对我非常重要。”
“我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
我听完,有点想笑。
搞了半天,不是什么怨气冲天的厉鬼。
就是个丢了东西,有点执念的小可怜。
“你丢的是什么笔?”我问。
“是一支英雄牌的钢笔,黑色的,笔帽上有一个小小的星星。”
她详细地描述着。
我点了点头,开始在走廊里四处打量。
这事儿,要是能和平解决,就没必要麻烦老祖宗了。
显得我多没本事。
我走到走廊尽头的自动售货机旁边。
这下面,有一条缝隙。
我趴在地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里面照。
嘿。
还真有。
一支黑色的钢笔,正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笔帽上,还真有一个银色的小星星。
我用一根铁丝,费了点劲,把钢笔从里面掏了出来。
“是这个吗?”
我拿着钢笔,对那个女鬼晃了晃。
女鬼看到钢笔,眼睛都亮了。
“是!就是它!”
她激动地飘了过来。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她想去拿那支笔,但她的手,直接从钢笔上穿了过去。
她脸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失落。
“我……我拿不到。”
“唉。”
我叹了口气。
“你已经死了,人鬼殊途,尘世间的东西,你也该放下了。”
我开始给她灌鸡汤。
“这支笔,我会帮你交给你的男朋友,了却你的心愿。”
“然后,你就安心地去投胎吧。”
女鬼听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谢谢你,大师。”
她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
搞定。
兵不血刃。
这充分证明了,我陈千,不靠祖宗,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得意地转过身,准备跟姜凝邀功。
却看到,姜凝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的身后。
“陈……陈千!小心!”
她失声尖叫。
我心里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走廊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更高大的黑影。
它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看不清样貌。
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像是镰刀一样的东西。
一股比之前所有鬼怪加起来,都还要恐怖无数倍的邪恶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整个走廊的墙壁,都开始结冰。
它不是刚才那个女鬼。
它是冲着我来的!
那个消失的女鬼,只是一个诱饵!
“嘿嘿嘿……”
黑影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
“陈千……我等你很久了。”
“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它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这家伙,太强了!
强到让我连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
10
那股恐怖的威压,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我的身上。
我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拿着镰刀的黑影,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每走一步,走廊里的地面,就多一层冰霜。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什么?”
黑影停下了脚步,歪了歪头。
“你可以叫我……业障的收割者。”
“每一个强大的灵魂,都会滋生出相应的业障。”
“而我,就是来收割这些业障的。”
它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我。
“你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很强大,非常强大。”
“他的业障,也一定……非常美味。”
我心里一沉。
原来,它的目标,是我身体里的“老祖宗”!
这家伙,是冲着吃掉老祖宗来的!
“嘿嘿,只要吃了他,我的力量,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黑影发出一阵贪婪的笑声。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你这个碍事的容器给处理掉。”
它举起了手中的巨大镰刀。
镰刀上,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我能感觉到,那上面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被这玩意儿碰到一下,绝对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再见了,小虫子。”
黑影的镰刀,带着破风声,向我当头劈下!
我闭上了眼睛。
完了。
这次死定了。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恐怖的威压。
我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降临。
我睁开眼。
只见姜凝,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手里,拿着一个……医院里的不锈钢托盘。
用托盘,架住了那把巨大的镰刀。
她的身体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准……动他!”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我整个人都傻了。
她……她为什么要救我?
她只是我的雇主啊!
犯得着为我拼命吗?
“哦?”
黑影也有些意外。
“一个凡人,也敢挡我?”
“有点意思。”
它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姜凝的身体,被压得越来越低。
握着托盘的双手,虎口已经裂开,渗出了鲜血。
“滚开!”
黑影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镰刀上传来。
姜凝闷哼一声,连人带托盘,被狠狠地撞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远处的墙上,然后滑落在地。
“姜总!”
我目眦欲裂。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我的心底涌了上来。
比恐惧,还要强烈!
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收割者。
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要找我祖宗的麻烦。
但是,你他妈敢动我的金主爸爸!
你这是在断我财路!
断我财路,如杀我父母!
“啊——”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那股压在我身上的威压,竟然被我这股愤怒,给冲开了一丝缝隙。
我终于能动了!
我捡起地上那个之前准备当武器的便盆。
朝着那个黑影,就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便盆狠狠地砸向了黑影的脑袋。
黑影甚至都懒得躲。
“不自量力。”
它轻蔑地说道。
随手一挥。
我就像一片树叶,被轻易地扇飞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又摔了下来。
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实力差距,太大了。
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
“游戏结束了。”
黑影举起镰刀,再次向我走来。
我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着不远处,那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无力倒下的身影。
心里,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感到了不甘和……愤怒。
“祖宗……”
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你要是再他妈不出来!”
“老子就跟你同归于尽!”
“以后你他妈也别想再找别的宿主了!”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11
这一次。
没有BGM。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一股比那个镰刀怪,还要恐怖千万倍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医院!
这股威压,不是冰冷的,邪恶的。
而是……煌煌天威!
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整个3号楼,所有的玻璃,在这一瞬间,全部“哗啦”一声,碎成了粉末!
那个不可一世的镰刀怪,在这股威压下,“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连那把巨大的镰刀,都掉在了地上。
它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筛糠一样。
那是源于生命本能的,最极致的恐惧!
我感觉身体的控制权,在一瞬间,就被彻底剥夺了。
我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上所有的伤,在一瞬间,全部愈合。
我身上的恤和牛仔裤,无风自动。
我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不带一丝感情。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着世间的尘埃。
“你,刚才说什么?”
一个古老,威严,带着无尽怒火的声音,从“我”的嘴里发出。
这个声音,响彻天地。
“你说,要收割本座的……业障?”
镰刀怪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真……真仙……饶命……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不知道是您……”
它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现在,知道了?”
“我”一步一步,走到它的面前。
整个走廊的地面,承受不住这股威_压,寸寸龟裂!
“我”抬起脚,踩在了那把巨大的镰刀上。
“咔嚓……”
那把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镰刀,像是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伤我后人……”
“我”的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姜凝。
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断我因果……”
“还想……动本座的根基?”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审判的雷霆。
“你,罪该万死。”
“我”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对准了那个趴在地上的镰刀怪。
指尖,一缕金色的电弧,在跳动。
“不!不要!”
镰刀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您不能杀我!我是天道法则的执行者!杀了我,您也会沾染上大因果的!”
“因果?”
“我”笑了。
那笑容里,是无尽的霸道和蔑视。
“本座做事,何须向天道解释!”
话音刚落。
“我”指尖的那一缕电弧,瞬间爆发!
“轰隆——”
一道粗壮的金色闪电,从天而降,击穿了医院的天花板!
直接劈在了镰刀怪的身上!
整个走廊,被一片刺眼的金光笼罩!
闪电过后。
镰刀怪,连同它所在的地面,都消失了。
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还在冒着青烟的大洞。
形神俱灭。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缓缓收回手。
眼神里的金色,慢慢褪去。
“小子,记住了。”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下一次,保护好你的……金主。”
“不然,本座连你一块儿劈。”
说完,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潮水般退去。
我感觉身体一软,差点摔倒。
控制权,又回来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老祖宗,好像……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我看着那个被雷劈出来的大洞,咽了口唾沫。
这威力,比拆迁还恐怖啊。
我赶紧跑到姜凝身边,扶起她。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还有呼吸。
我松了口气。
还好金主爸爸没事。
不然,我真怕老祖宗把我给劈了。
我把姜凝抱了起来,准备送她去急救室。
就在这时。
我脑海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和刚才老祖宗那个威严霸道的声音,完全不同。
它听起来,很年轻,很……冷静。
带着一种电子合成音的质感。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导致‘守护者协议’被超限激活。”
“能量消耗,超出预定值的百分之三百。”
“紧急启动休眠模式。”
“正在评估对‘渗透计划’造成的影响……”
“评估完毕。影响等级:高。”
“修正方案启动……”
“第一阶段目标……修正为……确保目标‘姜凝’的绝对安全与信任。”
“计划,继续。”
12
脑海里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说完最后一句,就消失了。
我抱着姜凝,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宿主?
守护者协议?
渗透计划?
这都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刚才那个声音,绝对不是老祖宗!
老祖宗的声音,是沧桑的,霸道的,充满了人的感情。
而刚才那个声音,是冰冷的,机械的,没有任何感情。
就像……
就像一个AI。
一个巨大的,超出我想象的阴谋,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身体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前世天师的残魂!
那股强大的力量,也根本不是什么道法!
它是一个……系统?一个程序?或者是一个……来自未知地方的高科技产物?
它寄生在我的身体里,把我当成宿主。
它所谓的“守护者协议”,就是在我遇到生命危险时,出来救我。
而它,似乎还有一个叫做“渗透计划”的目的。
这个计划的目标,就是姜凝!
之前在工地上,拆掉那个高达一样的怪物,是为了在姜凝面前展示力量。
在医院里,救下被镰刀怪攻击的我们,也是为了获取姜凝的信任。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围绕着姜凝展开的局!
而我,陈千,就是这个局里面,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
这比撞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撞鬼,我还能喊“祖宗救命”。
可现在,这个所谓的“祖宗”,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我该怎么办?
告诉姜凝真相?
她会信吗?
就算她信了,我们两个普通人,怎么去对抗一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未知存在?
不告诉她,继续装下去?
那我就会成为这个未知存在的帮凶,一步一步地,把姜凝推向未知的深渊。
我看着怀里,那个因为救我而昏迷不醒的女人。
她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地皱着。
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女总裁,却愿意为了我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假大师”,用身体去挡那致命的一击。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行。
我不能让她出事。
不管那个“东西”是什么,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
我都要保护好她。
不为别的,就为她刚才,挡在我身前的那一下。
也为了她……是我陈千的金主爸爸!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好。
你想玩,是吧?
你想把我当棋子,是吧?
行。
那咱们就玩玩。
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不是要我获取姜凝的信任吗?
那我就做到最好。
我会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然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你的真相,找出你的弱点。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彻底地揪出来!
我抱着姜凝,走出了破败的走廊。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游戏,也正式开始了。
更新时间:2025-11-06 02: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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