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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图小说网> 悬疑灵异 > Q-无限晚点的幸运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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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幸运列车

>深夜的火车停在荒原上,广播突然宣布无限期晚点。

>乘客们手机同时被拉进群聊:「恭喜成为幸运列车玩家。」

>「规则一:一小时内禁止交谈,违者随机消失身体部位。」

>暴躁男人刚骂完,鞋子就凭空蒸发。

>对床的陌生男人偷偷加我微信:「除了自己,谁也别信。」

>「可你们为什么都知道游戏规则?」

>他盯着我反问:「你真不记得自己填过那张黑色邀请函?」

下午六点刚过,窗外的天就迫不及待地沉下脸来,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晕被广袤、死寂的平原彻底吞没。车厢里惨白的顶灯亮起,映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像漂在无边黑海上的孤岛棺材。终点站快到了,车厢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影,死气沉沉地钉在各自的铺位上。一股没来由的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我烦躁地搓了搓胳膊,汗毛倒竖。

晚饭还没着落。我伸手去够扔在中铺角落的背包,想翻点面包饼干垫垫肚子。指尖刚碰到粗糙的帆布,“滋啦”一声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炸响在死寂的车厢里,吓得我手一哆嗦,差点把包给推下去。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一个毫无起伏、冰冷得像机器合成的女声硬邦邦地从喇叭里挤出来,“很抱歉打扰大家休息。列车因突发状况,暂停运行。无法准时到达终点站,具体恢复运行时间将另行通知。请各位旅客保持耐心,待在各自铺位,不要随意走动。谢谢合作。”

广播停了,留下嗡嗡的余音和一片死寂。

“啥?晚点了?停了?” 下铺那个一路都在打鼾的中年大叔猛地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里全是懵,“操!这可咋整?我老婆闺女还等着我吃晚饭呢!” 他慌里慌张地去摸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着他瞬间垮下来的脸。

隔壁隔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那对一路上没少给我塞苹果、煮鸡蛋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走到我们隔间门口。老太太——张阿姨——手里紧紧攥着个老式按键手机,一脸焦急:“栗子啊!快,快帮阿姨瞅瞅!这破玩意儿,咋打不出去电话了?急死个人!”

“栗子”是我瞎编的笔名。一个没啥人看的十八线网文写手,出门在外,真名能省则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这对老夫妻的热情和唠叨都快把我耳朵磨出茧子,但也算熟络了。

“张阿姨,您看这,”我指指她手机屏幕右上角,“一格信号都没了呀!火车停这种荒郊野外,没信号太正常了。只能等车修好再说了。”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点,心里却也跟着沉了沉。

话音刚落,我上铺那对小夫妻也爬了下来。男的,陈凯,一脸不耐烦,皱着眉四下张望:“列车员呢?死哪儿去了?车不开了,餐车总得开吧?不然大家晚上喝西北风啊?”他老婆李莉扯了扯他袖子,小声劝着什么。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嗡嗡…”

几乎在同一秒,车厢里所有人的手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按下了开关,疯狂地震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嗡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撞来撞去,搅得人心慌。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一条微信通知强行弹了出来:

>【“Q”邀请您加入群聊“幸运列车第7次运行”】

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那个猩红的提示。群成员头像一个个跳出来:下铺的暴躁大叔、隔壁的张阿姨老两口、上铺的陈凯李莉、我对面下铺那个一路沉默、戴着耳机看窗外风景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是纯黑色的头像,没有任何信息,像一块凝固的墨。

除了我们这节车厢的活人,群里再无其他。

怎么回事?谁建的群?怎么建的?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我握着手机的掌心瞬间变得冰凉黏腻。

没等我理清这诡异的状况,那个纯黑色的头像突然跳动了一下。

Q:【大家好。恭喜各位被选中的乘客,登上本次幸运列车。我是Q。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发布游戏规则。最后获胜者,将得到丰厚的奖励,以及十万元现金。】

Q:【当然,游戏需要秩序。违反规定者,将接受一点小小的惩罚。】

Q:【规则一:从现在起,一小时内,禁止与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包括但不限于言语、手势、文字等)。违者,将随机消失身上一件物品。】

“搞什么飞机?!” 陈凯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死寂的车厢里爆开!他挥舞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玩他妈什么游戏?谁他妈要玩!老子要回家!列车员!列车长!都死绝了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撞出回音,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下一秒——

Q的消息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无比地切断了陈凯的咆哮:【陈凯违反规则一,予以处罚!】

“操!他…他怎么知道我名字?”陈凯惊愕地瞪着手机屏幕,随即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我鞋呢?卧槽!我鞋呢?!”

他的左脚,那只沾满灰尘的黑色运动鞋,就在我们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脱落,不是被踢掉,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原地只剩下灰色的袜子包裹着脚掌,突兀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阿姨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她老伴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下铺的大叔像被点了穴,僵在那里。李莉死死抓住陈凯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陈凯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恐惧扼住了脖子。

Q的消息再次弹出:【陈凯违反规则一,予以处罚!】

“不…不要!别!!” 陈凯的尖叫刚冲出喉咙,就变成了凄厉的破音。

这一次,消失的是他头顶正中央的一大片头发!不是剃掉,是直接从头皮上抹除,瞬间露出底下光溜溜、苍白得诡异的头皮!像一块丑陋的、新生的补丁。

身上的物品?头发是,手脚是,眼珠子也是!

我的胃猛地揪成一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粘腻冰冷。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窒息感扑面而来。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尖叫。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又弹出一条新通知,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隶从”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来源:通过群聊“幸运列车第7次运行”。

隶从?我对面下铺那个沉默的年轻男人?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手指颤抖地点了“接受”。好友框瞬间弹出。我猛地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对面那双眼睛里。他就靠在隔板边,手里也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小半张脸。那双眼睛很深,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此刻正牢牢锁着我,里面翻滚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探究?审视?还有一丝……冰冷的警告?

微信对话框紧接着跳出他的第一条消息:

>【栗子小姐,第一次上幸运列车?】

我心脏狂跳,手指僵硬地在屏幕上戳:

>【你什么意思?什么第一次?除了我和陈凯,难道你们都不是第一次?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回复快得像早已打好:

>【据我所知,每个人第一次登车,都是自愿的。上车前,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解决不了的麻烦。而赢家的奖励,刚好能解决这些麻烦。】

>【你?大概是无意中被选中的。至于陈凯……】消息停顿了一秒,才继续弹出,>【他和他女朋友一起,避不开。】

自愿?麻烦?奖励?无意选中?信息量太大,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砸下来,砸得我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混乱的嗡鸣。我用力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隶从那张轮廓模糊的脸上移开,手指哆嗦着点开那个诡异的群聊界面。

群聊里,Q的头像再次跳动起来。

Q:【规则一时间结束。各位玩家表现良好(除陈凯外)。接下来,请各位保持耐心,等待规则二发布。】

Q:【在此之前,请各位玩家仔细回忆:为何登上本次列车?那张黑色的邀请函,您是否曾亲手签下您的名字?】

黑色的……邀请函?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片空白中,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遗忘的碎片挣扎着浮现出来——

那是在一个多月前,一个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下午。我刚被那个秃顶的编辑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毙掉了稿子,邮箱里躺着他最后通牒般的回复:“故事老套,缺乏核心驱动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挫败感和对交不起房租的恐慌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得我几乎窒息。我失魂落魄地走进街角那家永远弥漫着廉价咖啡和灰尘气味的小网吧。

破旧的机箱嗡嗡作响,屏幕闪烁不定。我机械地刷着网页,试图在垃圾信息里寻找一丝灵感的微光。就在我烦躁地准备关机时,屏幕右下角,一个极其简陋的弹窗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纯黑的底色,没有任何图片装饰,只有一行亮得刺眼的白字:

【厌倦了无解的困境吗?渴望一次彻底的改变?点击这里,赢取属于你的幸运车票。】

下面是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确认”按钮。

疲惫、绝望、一丝病急乱投医的侥幸……那天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网吧浑浊的空气,键盘油腻的触感,还有屏幕上编辑那封冰冷邮件的标题……一切都糟糕透顶。鬼使神差地,我的鼠标指针,在那个该死的“确认”按钮上,轻轻点了一下。

弹窗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没有后续,没有提示,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像一滴水落进沙漠,无声无息。

我当时只当是某个粗制滥造的网页病毒广告,骂了句娘,关机走人,很快就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

那张一闪而过的黑色窗口……就是Q口中的“黑色邀请函”?

我签下的……是我的名字?

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对面的隶从。他依旧靠在隔板上,姿势没变,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盯在我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带着一种无声的诘问,仿佛在说:

你,想起来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攥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细微的疼痛沿着神经蔓延开。那模糊的记忆碎片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混乱的思绪深处。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陈凯身边、像只受惊鹌鹑的李莉,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濒临崩溃的抽泣。那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陈凯顶着那块光溜溜的头皮,猛地扭头瞪向隶从和我,眼神里全是狂躁的怒火和无处发泄的恐惧,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吼什么,但目光扫过李莉惨白的脸,又死死闭上了,只有喉结在剧烈地上下滚动。

下铺的大叔烦躁地翻了个身,劣质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隔壁的张阿姨紧紧挨着她老伴,两人佝偻着背,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尊沉默的石像。整个隔间,不,整节车厢的空气都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冷漠的嘴,无声地吞噬着一切。

“嗡——”

手机在我汗湿的掌心里再次震动起来。不是群聊,是隶从的私聊窗口。

>【想起来了吗?】冰冷的文字跳出来。

我没回复,手指僵硬,指尖冰凉。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啪嗒。”一声轻响。很轻微,但在绝对的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声音来自隔壁隔间门口。是张阿姨!她手里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掉在了过道的地板上。塑料外壳磕在冰冷的地板,发出一声脆响。

张阿姨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懵了,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睁大,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手机,一动不动。她老伴也僵住了,干瘦的手停在半空。

Q的消息,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毒蛇,瞬间弹出:

【张素芬违反规则一(间接制造噪音沟通),予以处罚!】

“不要!!”张阿姨老伴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喊,猛地向前扑去,想抓住什么。

晚了!

张阿姨那只布满老年斑、一直紧紧攥着衣角的左手,从手腕处开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断裂,没有流血,就像被最高明的PS技术凭空抹掉,只留下一个平滑得诡异的断口!断口处的皮肤甚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白色。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张阿姨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手忙脚乱的老伴死死抱住。剧痛和极致的恐惧扭曲了她满是皱纹的脸,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

浓重的血腥味仿佛瞬间弥漫开来,即使根本没有一滴血流出。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旁边的李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汹涌而出。陈凯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隔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下铺的大叔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他放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隶从依旧靠在对面隔板旁,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我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或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按部就班上演的剧本。

惩罚,是真的。消失,是真的。Q的意志,如同这列停在黑暗荒原中的火车,冰冷、坚固、无法违逆。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变成了一种酷刑。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张阿姨断断续续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如同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她老伴抱着她,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我靠在冰冷的隔板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那个该死的黑色弹窗,Q的警告,隶从的眼神,陈凯消失的鞋子和头发,张阿姨那只凭空消失的手……所有画面疯狂地搅在一起,挤压着最后一点理智。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重的死寂和恐惧压垮时——

“嗡!嗡!嗡!”

所有人的手机,再次疯狂地同步震动起来!那声音在死寂中如同催命的鼓点。

Q的头像在群聊中闪烁:

【规则二发布:信任危机】

【1. 本环节持续至下一站灯光亮起(时间约30分钟)。】

【2. 请各位玩家在时限内,找出隐藏在你们之中的“背叛者”。】

【3. 所有玩家需在群内进行匿名投票。得票最高者将被指认为“背叛者”。】

【4. 指认正确,背叛者出局。指认错误,投票者随机消失一件物品。】

【5. 禁止任何形式的沟通(包括私聊)。违者重罚。】

【背叛者提示:他曾目睹“消失”,却无动于衷。】

【投票倒计时:29:59…】

背叛者?!

匿名投票?!

指认错误……也要消失物品?!

冰冷的规则文字像淬毒的针,狠狠刺入每个人的眼底。车厢里本就压抑到极点的空气,瞬间又沉了几分,几乎凝成了冰。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我猛地抬头,目光像受惊的鸟,慌乱地扫过隔间里每一个人:

下铺的大叔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公牛。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上铺的陈凯,脸色由惨白转向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狂乱地在我、隶从、大叔身上来回扫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急速地判断着什么。他旁边的李莉,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隔壁隔间门口,张阿姨还在老伴怀里痛苦地呻吟,断腕处微微抽搐。她老伴佝偻着背,枯槁的脸上涕泪横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掉在地上的那个旧手机,眼神空洞绝望,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崩塌。

然后,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对面的隶从。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靠立的姿势,甚至显得有些松弛。群聊规则发布时,他只是微微撩了下眼皮,扫过手机屏幕,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错觉。随即又恢复成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目睹消失,却无动于衷”……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刚才张阿姨手机掉地、手消失的瞬间,这个隔间里,谁的反应最平静?谁的眼神里连一丝该有的惊惧都没有?

是隶从!

提示指向他?

可Q的话能信吗?隶从刚才私聊警告过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这会不会是陷阱?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匿名投票的界面,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该投谁?隶从?那个暴躁的大叔?还是……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隔壁悲痛欲绝的老两口。张阿姨刚受了罚,她老伴痛不欲生……他们像是背叛者吗?

时间在无声的猜忌和恐惧中滴滴答答地流逝。投票倒计时的数字,像一个不断收紧的绞索。

陈凯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动。他投了!他投了谁?

下铺的大叔额头青筋暴起,眼睛赤红,手指悬在屏幕上微微颤抖,目光凶狠地扫过陈凯,又扫过隶从和我,最后像是豁出去一般,重重地按了下去!

隔壁隔间,张阿姨的老伴似乎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找回了一丝神智。他颤抖着,用仅存的一只手,艰难地摸索着掉在地上的旧手机。捡起来,用布满老人斑、沾着泪水和灰尘的手指,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又沉重地,在屏幕边缘摸索着投票的位置。他的目光,越过隔板,直直地、带着刻骨的悲愤,投向了我们这边!

他在看谁?!

我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隶从那平静到诡异的脸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是他吗?如果投他,错了怎么办?消失一件物品……可能是手指,可能是眼睛!可如果不投他,万一他真是背叛者……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00:10…00:09…00:08…

我猛地闭上眼睛,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在那个匿名选项上,狠狠地点了下去!目标——隶从!

就在我点下的瞬间,手机猛地一震!

投票截止!

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猩红的提示框:

【匿名投票结果:】

【“隶从”:3票】

【“王建国”(下铺大叔):1票】

【“栗子”:1票】

3票投给了隶从!我、陈凯、还有张阿姨的老伴?

1票给大叔?是李莉投的?她恨大叔刚才的暴躁?

还有1票……投给了我?!是谁?!隶从?还是……那个一直沉默、抱着张阿姨的老人?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有人投我?!

Q的消息紧随而至,带着冰冷的宣判意味:

【指认结果:“隶从”得票最高(3票)。】

【指认……】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停止跳动。死死盯着屏幕。

【错误!】

【“隶从”并非背叛者!】

嗡的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错了?!

【投票者:陈凯、张卫国(张阿姨老伴)、栗子,违反规则二(匿名投票指认错误),予以处罚!】

“不——!!!”陈凯绝望的嘶吼声和隔壁张卫国老人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同时响起!

惩罚来得毫无预兆,快得让人思维停滞!

我眼睁睁看着上铺的陈凯,他那只指向隶从、还停留在空中的右手——从手肘关节往下,瞬间消失!如同被最锋利的激光整齐地切断!断口光滑,没有一滴血!陈凯的身体因为瞬间失去平衡和剧痛猛地向前栽倒,被旁边的李莉尖叫着死死抱住。

隔壁隔间,张卫国老人怀里的张阿姨,那条完好的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也在同一秒凭空消失!张阿姨连惨叫都发不出了,身体猛地一挺,眼珠翻白,直接晕死过去。张卫国老人抱着妻子残缺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嘶吼,整个人彻底崩溃。

而我……一股冰冷的、绝对的虚无感,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我的左眼!

视野瞬间被强行撕裂了一半!

左眼看到的世界——下铺大叔惊骇的脸,陈凯断臂处诡异的截面,李莉崩溃的哭嚎,隔壁的惨状——如同被拉上闸门的电影画面,猛地陷入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我的左眼……消失了!

剧痛?没有。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空洞和冰冷,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剜去,只留下一个吞噬光线的虚无窟窿。右眼传来的景象因为视角的失衡而扭曲晃动,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让我站立不稳,猛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嗬……嗬……”我张开嘴,却只能发出类似漏气的、破碎的嘶声。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全身,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右眼视野里,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摇晃的滤镜。

混乱的视野边缘,我捕捉到隶从的动作。

他终于动了。

不再是靠着隔板,而是微微直起了身体。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穿透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绝望,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或者说,落在我那已经消失的左眼位置。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恐惧,没有震惊。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怜悯?


更新时间:2025-07-06 14:4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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