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章节
>我第一次看见尸体在面前凭空消失。
>墙上挂钟突然疯狂倒转,死者腐化的伤口重新渗血。
>“时间循环?”法医助理惊恐地抓着我。
>我盯着死者胸口的致命刀伤,突然想起昨天房东的威胁:
>“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
>第13次循环,我故意撞向凶手的车。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后备箱里堆积如山的尸体。
>系统冰冷提示:【循环结束,请选择:】
>【A.抹去证据回归正常】
>【B.成为新的都市传说】
>我笑着按下按钮,全城警笛骤然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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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冰冷解剖台
冰冷,坚硬。这是解剖台金属特有的质感,透过薄薄一层橡胶手套,顽固地渗入指尖。空气里悬浮着福尔马林刺鼻的辛辣、若有若无的陈旧血腥,还有一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腐败甜腥气——它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属于台上那个刚刚停止呼吸不久的男人。
死者叫赵大友。名字普通得像城中村巷口一块蒙尘的旧砖。此刻,他无声地躺在强光灯惨白的光圈中心,皮肤是一种失血后的蜡黄,松弛地裹着嶙峋的骨架。致命伤袒露着,在左胸第三、四肋骨之间,一道干脆利落的创口,边缘微微外翻,精准地刺穿了心脏。典型的单刃锐器伤,一击毙命。手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练。
“林法医,创口照片拍好了。”助理小陈的声音有点闷,厚厚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年轻、此刻却盛满了疲惫和某种极力压抑的不适的眼睛。他把相机递过来,屏幕上是创口清晰的微距特写。
我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那道伤口。它像一个沉默的句号,终结了赵大友所有可能的申诉。城中村,“永胜”拆迁区。这地名本身就带着一种粗暴的黑色幽默。赵大友是那片摇摇欲坠的水泥森林里最后几颗“钉子”之一。昨天,房东张彪那副油腻腻的嘴脸和唾沫横飞的威胁,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识相点赶紧搬!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耗下去,信不信老子让你也跟那几个不识抬举的一样,人间蒸发?!”
当时只觉得是地痞流氓惯常的恫吓,粗鄙又空洞。可此刻,对着这具冰凉的尸体,那几个字——“人间蒸发”——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猛地扎进神经末梢。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路爬升。
“创口特征明显,”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解剖室里显得异常干涩,“边缘整齐,创道垂直,深度直达心脏。凶器…应该是那种街头混混常用的弹簧跳刀,窄刃,带血槽。典型的……”我顿了顿,寻找着更确切的词,“…高效处决式手法。”
小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接话。解剖室里只剩下器械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头顶通风系统单调沉闷的低鸣,像某种庞大生物迟缓的呼吸。墙角的挂钟,样式老得掉牙,笨重的木壳子,玻璃罩后面黄铜色的钟摆,正以它固有的、几乎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摆动着。
我的视线无意识地掠过挂钟,停留在那根指向“Ⅳ”的短粗时针上。
就在那一瞬——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猛地攥住了整个房间。光线骤然扭曲、变形、坍缩!解剖台上方惨白的光晕瞬间被一种非自然的、难以形容的灰败色泽吞噬。那具僵冷的尸体,赵大友,就在我眼皮底下,轮廓开始剧烈地抖动、模糊!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他的身体边缘泛起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涟漪。
然后,他“消失”了。
不是溶解,不是分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前一秒还实实在在躺在金属台面上的人体,后一秒,那里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反光,空无一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彻底抹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通风系统的嗡鸣也诡异地停滞了。空气凝固成一块沉重的铅板,沉沉地压在胸口。
“呃……”旁边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临崩溃的抽气声。小陈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器械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解剖台上的无影灯还要惨白,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空荡荡的解剖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感。目光被死死钉在解剖台原本放着尸体的位置,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生理性战栗沿着每一寸神经末梢尖叫。
墙上,那架老旧的挂钟,发出了声音。
不是正常的滴答声。
是尖锐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咔咔咔!
黄铜色的钟摆,疯了!它不再是左右摆动,而是以一种痉挛般的、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姿态,疯狂地、剧烈地逆时针旋转!每一次摆动都带起一片模糊的残影,速度越来越快,快得几乎看不清实体,只留下一圈令人眩晕的黄铜色光晕。沉重的木壳随着这疯狂的摆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随着钟摆的狂乱逆转,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解剖台上,那片刺目的空白里,空气开始剧烈地搅动、扭曲。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疯狂地揉捏着空间。紧接着,模糊的轮廓一点一点、艰难地重新凝聚出来——先是脚,然后是小腿、躯干、手臂…最后是那张蜡黄、布满生活刻痕的脸。
赵大友!他重新“出现”了!
不,不是简单的恢复原状。
他胸前那道致命的创口,肌肉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重新弥合!像倒放的录像带。翻卷的皮肉边缘互相拉扯、缝合,深色的凝血块如同被吸回血管般迅速消退。然而,这诡异的“愈合”过程伴随着更恐怖的景象:那些早已停止腐败过程的组织,颜色正以惊人的速度加深、变黑,腐败的恶臭骤然间千百倍地浓烈起来!仿佛时间在他身上被极度压缩,瞬间走完了需要数天乃至数周的腐败历程!他的皮肤迅速塌陷、发黑,眼球浑浊干瘪下去。
与此同时,原本干涸的创口边缘,新鲜的、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正汩汩地重新渗出!如同刚刚被刺穿一般!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剧烈的尸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鼻腔和喉咙深处!
“呕——!”
小陈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呕吐声在死寂的解剖室里炸开,撕心裂肺。他扶着器械柜,身体抖得像风中残叶,呕吐物酸腐的气味混合着那非人的恶臭,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氛围。
我的胃部也在疯狂地痉挛,酸液灼烧着喉咙。但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钉在原地,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将这超越认知极限的恐怖景象烙印进脑海。
钟摆的疯狂逆转和那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终于在某一个极限点戛然而止。
一切重归死寂。
赵大友的尸体重新“完整”地躺在解剖台上,胸口那道创口新鲜如初,血液仍在缓缓渗出,散发着浓烈的新鲜血腥气。腐败的痕迹消失了,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墙角那架静静悬挂、仿佛从未动过的老旧挂钟,证明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小陈虚脱般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柜子,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只剩下粗重而颤抖的喘息。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我,瞳孔深处是彻底崩碎的认知和无法言喻的恐惧。
“……林…林法医?”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那…那是什么?我…我是不是疯了?”
解剖台上,赵大友胸口那道新鲜渗血的创口,在无影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房东张彪那张油腻而凶戾的脸,和他那句“人间蒸发”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我的思维。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像带着冰渣。
我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瘫软的小陈,落在那架恢复了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无辜的老旧挂钟上。黄铜钟摆安静地垂着,仿佛刚才那疯狂的逆转从未发生。
“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不,小陈。”
我抬起手,指向墙上那架静默的计时器,指尖的颤抖只有我自己能察觉。
“是时间。”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解剖室冰冷的地板上,“它…在倒流。”
2. 时间倒流
解剖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里面浓重的死亡与疯狂残留的气息。走廊里惨白的顶灯光线冰冷,将我和小陈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空旷的瓷砖地面上,像两个刚从深渊里爬出的幽灵。小陈整个人都是软的,几乎是挂在我手臂上,每一步都拖沓踉跄,呼吸急促而紊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林…林法医,”他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神涣散地扫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仿佛那里随时会涌出无形的怪物,“尸体…真的…消失了?然后又…回来了?还…还在我们眼前烂掉又变新鲜?”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指甲隔着薄薄的白大褂几乎要掐进肉里,“那钟!那钟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打断他,声音刻意压低,却异常平稳。走廊的冷气顺着领口往里钻,让头脑异常清醒,一种被推下悬崖后反而触底的奇异冷静。我扶稳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监控探头正对着这个角落。“小陈,听着。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你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我盯着他惊惶失措的眼睛,“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对任何人。明白吗?”
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点头,点得又快又急:“明…明白!可是…这到底…”
“没有可是。”我的语气斩钉截铁,“把它烂在肚子里。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什么都别想。明天…等我消息。”我推了他一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别回头!”
小陈被我推得向前踉跄一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依赖。他终究没再说什么,裹紧了白大褂,像逃离瘟疫源头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电梯的方向,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凌乱地回响,渐渐远去,最终被电梯门合拢的“叮”声吞没。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头顶灯管发出极其细微的电流嗡鸣。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白大褂渗入脊背,让混乱的思绪强行冷却下来。赵大友胸口那道新鲜渗血的创口,张彪那张油腻而凶戾的脸,还有那架逆转时间的老旧挂钟……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时间倒流……循环?
一个荒谬却又是目前唯一能解释那超现实景象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死死缠绕住我的理智。如果真的是循环……触发点是什么?关键节点在哪里?赵大友的死,张彪的威胁,还有那架该死的钟……
必须验证。
我猛地站直身体,不再犹豫。没有走向电梯,而是转身,快步走向与办公区相反的方向——医院后门。那里连接着一条堆满医疗废弃物的僻静小巷,没有监控。午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瞬间吹散了残留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也带来一种冰冷的清醒。
巷口,一辆黑色的旧款桑塔纳静静地停在阴影里。这是我的车,低调,不惹眼。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突兀。冰冷的皮革方向盘握在手里,掌心全是冷汗。
目标明确——永胜拆迁区,赵大友的“家”。
车子驶出小巷,汇入城市深夜稀疏的车流。路灯昏黄的光线在挡风玻璃上流淌,将车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叩问那个疯狂的可能性。时间循环……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当我抵达某个特定的地点,经历某个特定的瞬间……时间是否会再次逆转?回到那个解剖台上尸体消失前的原点?
永胜拆迁区到了。
与其说是一个“区”,不如说是一片被现代化都市遗忘和啃噬的疮疤。破败、拥挤、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大部分房屋已被粗暴地推倒,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巨兽的嶙峋骸骨。仅存的几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像几颗顽固的烂牙,歪斜地矗立在瓦砾堆中,窗户大多空洞洞的,如同瞎掉的眼睛。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垃圾腐烂和劣质煤烟混合的污浊气味。
我把车停在远处一个塌了半边的围墙阴影里,熄了火。推开车门,一股浓烈的混合臭味扑面而来。四周死寂一片,只有风穿过废墟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声,像无数冤魂在低泣。
借着月光和远处城市霓虹的微光,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碎砖乱瓦和垃圾堆上,朝着记忆中赵大友所在的那栋楼走去。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脚下碎玻璃被踩碎的脆响,远处野狗突然的狂吠,都让我神经骤然绷紧。
终于,找到了。
那栋楼位于这片废墟的最深处,像一座孤岛。楼道入口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的尿臊和霉菌味。我打开手机电筒,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布满污垢和涂鸦的墙壁,以及脚下粘腻、不知为何物的地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不是来自环境,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直觉——一种被窥视感。
小心地登上二楼。赵大友的家门虚掩着,门锁显然被暴力破坏了。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猛地涌出。手机电筒的光柱扫进去——
狭小、肮脏的单间。一张破木板床,一个瘸腿的桌子,地上散落着廉价酒瓶和烟头。血迹。大片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从门口一直蜿蜒到床边,形成一条刺目的路径。空气中残留的暴力气息浓得几乎令人窒息。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血迹形态,喷溅、滴落、拖擦……在脑海中快速重构着几个小时前可能发生的搏斗场景。凶手的动作、赵大友倒地的方向……
就在这时!
一种强烈的、针扎般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我!
不是来自眼前的血迹,而是来自背后!楼梯的方向!
有脚步声!
极其轻微,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收敛,正从楼下快速逼近!不是一个人!
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本能地做出反应!我猛地关掉手机电筒,房间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同时,身体像猎豹般向侧面一扑,躲进了墙角一个堆满破旧编织袋的狭窄凹陷处,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们没有开灯,显然对环境极其熟悉。其中一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光——是刀!
手机电筒的光束猛地亮起,两道刺目的光柱如同探照灯,在狭小的房间里凶狠地来回扫射!光束几次险险地擦过我藏身的角落边缘,照亮了飞舞的灰尘。我死死蜷缩在编织袋后面,连呼吸都停滞了,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
“没人?”一个刻意压低的、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烦躁和困惑。
“妈的,看花了?刚才明明好像有光晃了一下…”另一个声音更年轻些,但同样凶狠。
“彪哥让咱们回来再‘清理’一遍,别留尾巴…仔细搜!”粗嘎的声音命令道。
光束再次扫过,更加仔细。我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光线几乎要穿透编织袋的缝隙。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编织袋散发出的霉味和灰尘直冲鼻腔。
突然!
“吱嘎——!!!”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摩擦声,毫无预兆地在楼下炸响!紧接着是重物轰然倒塌的巨响!
“什么动静?!”两个闯入者同时惊呼,手电光束猛地转向门口。
“快去看看!别是条子!”粗嘎的声音带着惊疑。
脚步声瞬间变得急促杂乱,朝着楼下冲去。黑暗再次吞噬了房间。
我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疯狂擂动,后背的冷汗冰凉一片。那声巨响……是巧合?还是……
没有时间细想!必须离开!现在!趁着那两个人被引开的空档!
我像影子一样从角落里闪出,没有开灯,凭着进来时的记忆和对血腥味的定位,摸索着避开地上的杂物和血迹,迅速冲向门口。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倒塌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有微弱的月光透入。我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向下冲去。
刚冲出单元门,一股冷风猛地灌入肺里。外面依旧一片死寂。倒塌的声响似乎来自更远处的一片废墟。那两个黑影不知所踪。
不敢停留,我拔腿就朝着自己停车的那片围墙阴影狂奔!碎砖瓦砾在脚下发出哗啦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快!再快一点!
就在我即将冲出废墟边缘,离围墙阴影只有几步之遥时——
“嗡——!!!”
刺目的远光灯如同两把雪亮的铡刀,毫无预兆地从侧前方的黑暗中横扫过来!瞬间将我完全吞噬!强光剥夺了所有视觉,视网膜上只留下白茫茫一片灼痛!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撕裂了夜的寂静!一辆看不清轮廓的越野车,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巨兽,从斜刺里疯狂地加速冲出,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尖叫,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我直直地撞了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世界只剩下那两道吞噬一切的刺目白光,和引擎震耳欲聋的咆哮。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排山倒海般迎面压来!
根本无处可躲!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清晰脆响,在死寂的废墟上空炸开!
身体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狠狠撞飞!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残酷的弧线。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每一个角落爆炸开来,淹没了所有意识。最后残存的感觉,是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暗。
无边的、彻底的黑暗。
然后,是光。
冰冷,坚硬。解剖台金属特有的质感,透过薄薄一层橡胶手套,顽固地渗入指尖。空气里悬浮着福尔马林刺鼻的辛辣、若有若无的陈旧血腥,还有一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腐败甜腥气……
我猛地睁开眼!
强光灯惨白的光圈中心,赵大友蜡黄的脸,胸口那道新鲜的、微微渗血的致命创口,刺目地映入眼帘!
助理小陈带着疲惫和不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刚刚开始的不耐烦:“林法医,创口照片拍好了。”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搏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痛和冰冷的狂喜。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时间,它真的在倒流!循环,真实不虚!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小陈惊疑不定的脸,越过赵大友冰冷的尸体,死死钉在墙角那架老旧挂钟上。黄铜色的钟摆,正以它固有的、几乎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摆动着。
第1次循环,结束……
死亡,不是终结。它是钥匙。
3. 循环初探
冰冷的解剖台金属触感再次透过手套传来,福尔马林混合腐败甜腥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强光灯惨白的光圈下,赵大友胸口那道新鲜渗血的创口,如同一个沉默而永恒的坐标。助理小陈那带着疲惫和一丝刚刚升起的不耐烦的声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林法医,创口照片拍好了。”
第2次。
我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失态,甚至没有立刻去看墙角的挂钟。巨大的信息流和濒死的剧痛感在脑海中疯狂冲撞、融合。永胜拆迁区的血腥现场,黑暗中闯入的持刀者,那两道吞噬一切的雪亮车灯,骨骼碎裂的脆响……死亡的冰冷触感还残留在每一寸神经末梢。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职业性的冷淡。从小陈手里接过相机,指尖不可避免地轻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被强行控制住。屏幕上,那道创口的微距照片清晰得残忍。“创口边缘整齐,创道垂直,深度直达心脏。凶器是窄刃带血槽的弹簧跳刀,手法…很利落。”我重复着上一次循环的话,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照片的每一个像素点,搜寻着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细节。
上一次,是在赵大友“消失”前说出张彪的威胁后,时间才开始逆转的。触发点?关键词?还是…某个特定的时间?
“典型的处决式手法。”我继续说着,语速放慢,像是在斟酌词句,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赵大友那张蜡黄的脸上,他的眼睛浑浊地半睁着,凝固着最后的惊愕或痛苦。“尤其是…在那种地方。”我刻意加重了“那种地方”的语气,眼角的余光紧紧锁住墙角的挂钟。
老旧的木壳,黄铜色的钟摆。它依旧以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左右摇摆着。
没有反应。
空气依旧沉重,福尔马林的气味依旧刺鼻。赵大友的尸体,依旧冰冷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空间扭曲,没有任何光线坍缩。
触发点不是地点描述?那是什么?
“昨天房东来闹事,”我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引人探寻的凝重,“那个叫张彪的,放的话可够狠的。”心脏在胸腔里微微收紧。成败在此一举。
小陈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疲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和担忧:“彪哥?他又来了?说什么了?”
来了!
我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投入死水的石子:“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解剖台上方惨白的光晕骤然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开一圈圈非自然的涟漪!赵大友的轮廓瞬间变得模糊、半透明!
小陈的抽气声和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同步上演!
咔!咔!咔咔咔!
墙角,那架老旧的挂钟,黄铜钟摆再次陷入疯狂的、逆时针的痉挛!每一次剧烈的摆动都带起一片模糊的残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空间扭曲,尸体消失,腐败加剧,鲜血复涌……那噩梦般的场景,分毫不差地再次上演!
当一切重归死寂,赵大友带着新鲜创口“回归”,小陈瘫软在地剧烈呕吐时,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明悟在心底升起。
关键词:“消失”。张彪的威胁。
触发循环的“开关”,是赵大友尸体消失前,由我亲口说出那句特定的死亡威胁!
循环的规则,终于被我撬开了一道缝隙!
第2次循环,结束……
4. 张彪的咆哮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
熟悉的扭曲,熟悉的钟摆狂响,熟悉的腐败与复生。
当一切归于死寂,小陈瘫软在地的呕吐声尚未完全平息,我猛地推开解剖室的门,像一道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走廊惨白的顶灯在视网膜上拉出模糊的光带。
“林法医?你……”小陈虚弱惊惶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待着!”我头也不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冷硬如铁。规则已明,时间就是生命——或者说,是无数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永胜拆迁区那血腥的现场。
而是张彪。
那个油腻、凶戾、名字如同诅咒缠绕在赵大友死亡之上的房东。他是一切漩涡的中心。
我冲出医院后门,凛冽的寒风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激得头脑更加清醒。钻进那辆黑色的旧桑塔纳,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方向盘在掌心冰冷而稳固。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试探,目的明确得如同手术刀切割。
车子汇入稀疏的夜行车流。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像冰冷燃烧的河流。我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照亮眼底深处一片沉静的寒潭。
信息。我需要关于张彪的一切信息。公开的,非公开的。合法的,灰色的。他名下的产业,他经常出没的场所,他的社会关系网…尤其是,他和“永胜拆迁区”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鼎盛集团——之间,那盘根错节、又刻意隐藏的联系。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专业的数据库、模糊的公开报道、甚至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网络角落…信息如同碎片被飞速检索、拼凑。鼎盛集团,本地地产巨头,背景深厚。张彪,表面上是永胜拆迁区的“地头蛇”,承包了具体的“协调”工作,手段粗暴。但更深层的联系呢?资金流向?利益输送?赵大友这些“钉子户”的“消失”,是张彪的个人行为,还是鼎盛集团默许甚至授意的“清理”?
一个名字,在几条指向不明的关联信息中被反复提及——“豪爵会所”。张彪的“办公室”,一个藏污纳垢的销金窟。
车子一个急转,驶向城市另一端灯红酒绿的区域。豪爵会所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俗艳而嚣张的光芒,像一只窥伺的巨眼。我把车停在对面街角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熄了火。隔着车窗,会所门口衣着暴露的迎宾、进出的各色人等、泊车小弟忙碌的身影,尽收眼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蛰伏在暗影中,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西装革履的商人,眼神闪烁的马仔,带着醉意的男男女女……但没有张彪那标志性的油腻身影。
就在耐心即将耗尽,思考是否要冒险靠近时——
会所侧门,一道厚重的防火门被推开。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露出花臂纹身的壮汉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为首那人,身材粗壮,脖子几乎和脑袋一样粗,剃着青皮,满脸横肉,穿着一件紧绷的、印着巨大骷髅头的T恤,正是张彪!他叼着烟,正唾沫横飞地对着身边一个手下骂骂咧咧,神态嚣张跋扈。
目标出现!
心脏猛地一沉,随即被更强烈的冷静取代。我迅速拿起手机,调到录像模式,将镜头对准了那个方向。手指稳定地按在屏幕上,开始录制。镜头拉近,清晰地捕捉着张彪那张凶戾的脸,他说话时喷出的唾沫星子,他身边那几个明显带着戾气的打手。
他们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路虎揽胜。张彪拉开车门,正要钻进去。
机会!
我猛地推开车门,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快步穿过马路。没有奔跑,但速度极快,目标明确地朝着那辆路虎和路虎旁边的人走去。夜风吹起额前的碎发,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
就在距离路虎还有七八米远时,张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叼着烟,皱着眉转过头来。他看到了我。一个穿着深色外套、面无表情、直直朝他走来的陌生人。他身边的几个打手也瞬间警觉起来,眼神变得凶狠,身体微微绷紧,像嗅到危险的鬣狗。
“喂!干什么的?”一个离我最近的、脸上带疤的打手跨前一步,粗声粗气地喝问,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我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又逼近了一步。目光越过那个打手,直接锁定张彪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烦躁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凶狠。
“张彪?”我的声音不高,但在会所门口嘈杂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张彪一愣,随即脸上的横肉一抖,把嘴里的烟头狠狠啐在地上,火星四溅:“你他妈谁啊?找老子什么事?”
“赵大友死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同时,藏在身侧口袋里的手机,录像的指示灯在布料下发出极其微弱的红光,持续记录着。
“赵大友?”张彪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更浓重的凶戾覆盖,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那个死赖着不搬的穷鬼?死就死了!关老子屁事!怎么?你是他亲戚?还是条子?”他上前一步,带着一股浓重的烟酒混合的臭气,几乎要顶到我脸上。他身边那几个打手也默契地围拢上来,形成压迫的包围圈,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我。
冰冷的怒意在胸腔里翻涌,但被更强大的理智死死压住。我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张彪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冰碴:“今天下午,在永胜拆迁区,他的房子里。被人用刀捅死的。”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就在你放话让他‘消失’之后不久。”
张彪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那双凶戾的小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快、极难捕捉的惊疑!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足以被敏锐的镜头和我冰冷的视线捕捉到!那绝不是对一个无关人员死讯的漠然反应!那是秘密被猝然点破时的本能慌乱!
“放你妈的屁!”惊疑瞬间被更狂暴的怒火取代,张彪像被踩了尾巴的鬣狗,猛地咆哮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放话了?哪个耳朵听见了?啊?!敢污蔑老子?!”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力量极大,带着一股蛮横的劲道,勒得我呼吸一窒!他身边的打手们也立刻逼得更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随时可能动手。
“小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那个刀疤脸打手阴恻恻地开口,眼神像毒蛇,“再他妈胡说八道,小心舌头!”他作势要抽我的脸。
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暴力一触即发!
就在刀疤脸的手掌带着风声即将扇到我脸上的瞬间——
嗡!
毫无预兆地,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我!眼前张彪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狰狞面孔,豪爵会所俗艳的霓虹灯光,打手们凶狠的眼神……所有的一切,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开始剧烈地抖动、闪烁、扭曲变形!
空间感瞬间错乱!
下一秒,刺骨的剧痛从身体深处轰然炸开!视野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再次透过手套传来……
第3次循环,结束。
录像中断了。但张彪那一瞬间的惊疑,和他那句“死就死了!关老子屁事!”的咆哮,连同他揪住我衣领的凶悍影像,已深深刻入脑海。
线索+1:张彪的反应,绝非无辜。他知情。甚至,极可能参与。
5. 废墟之谜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
扭曲,钟摆狂响,腐败,复生。
当小陈的呕吐声还在耳边回荡,我猛地推开解剖室的门,没有丝毫停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过走廊,撞开后门,寒风扑面而来。钻进桑塔纳,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张彪本人,而是那片吞噬了赵大友的废墟——永胜拆迁区。张彪的反应指向了他,但凶案现场,才是证据的源头。
车子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这一次,我的目的不是潜入,而是外围观察。赵大友的死,绝非孤例。张彪那句“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我的神经。还有谁?那些“消失”的人,他们的“痕迹”是否还残留在那片被遗忘的废墟里?是否还能在时间被重置的缝隙中,被我捕捉到?
桑塔纳停在远离废墟核心区的一个隐蔽拐角,熄了火。我推开车门,冰冷的、混杂着灰尘和腐朽气息的空气涌入肺中。没有贸然深入,而是选择了一处相对高点——一栋被拆了一半、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的残骸。沿着裸露的钢筋和破碎的水泥台阶,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脚下不时有松动的碎石滚落,发出细碎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终于,在二楼一个只剩下三面断墙的角落站稳。这里视野开阔,整个永胜拆迁区的核心地带,包括赵大友那栋孤零零的筒子楼,尽收眼底。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废墟狰狞的轮廓,像一片巨大的、被诅咒的坟场。
我拿出一个高倍率的便携望远镜,调整焦距。冰冷的金属镜筒紧贴着眼眶。视野瞬间拉近,穿透黑暗的阻隔。
焦点的中心,自然是赵大友的那栋楼。黑洞洞的楼道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窗户大多破碎,如同空洞的眼窝。望远镜的十字线缓缓移动,扫过楼体表面斑驳的污迹、墙皮剥落后露出的红砖、窗框上残留的破布……
没有异常。
十字线继续移动,扫向周边更广阔的废墟。倒塌的房屋形成犬牙交错的瓦砾堆,月光在断壁上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垃圾堆像小山一样隆起,塑料袋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哀鸣。废弃的家具、锈蚀的铁桶、半埋在地里的破旧轮胎……荒凉,死寂。
等等!
我的手指猛地顿住,按在望远镜的调焦旋钮上。
在距离赵大友那栋楼大约一百多米远的地方,靠近一片被推倒的院墙边缘,有一个巨大的、深色的物体半埋在瓦砾堆里。看形状……像是一个废弃的工业冰柜?或者大型储物柜?它的位置很隐蔽,被几块断裂的水泥板和倾倒的建筑垃圾半掩着,如果不是从高处、借助望远镜仔细搜寻,极难发现。
更关键的是,就在那个疑似冰柜的旁边,地面上似乎有一片不自然的深色区域。即使在月光下,那片区域的颜色也显得比周围干燥的尘土和瓦砾更深沉、更……湿润?像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染过。
而且,那片区域周围的瓦砾,似乎有被反复踩踏、清理过的痕迹?虽然很模糊,但那种刻意抹除的“秩序感”,在混乱的废墟中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望远镜的十字线死死锁定那片区域。
那里……有什么?
正当我屏住呼吸,试图看得更清楚时——
嗡!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感再次毫无预兆地袭来!比前两次更猛烈!眼前的废墟景象、手中的望远镜、冰冷的断墙……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摇晃、模糊、扭曲!如同被投入搅拌机的画面!
视野瞬间被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彻底吞噬!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再次传来……
第4次循环,结束……
线索+2:废墟深处,掩埋的冰柜,可疑的深色污渍区。一个可能的……“处理点”?
6. 冰柜坐标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
扭曲,钟摆狂响,腐败,复生。
当熟悉的眩晕感退去,赵大友胸口那道新鲜的创口再次刺入眼帘时,我没有丝毫迟疑,甚至在小陈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推开他递来的相机,转身就冲出了解剖室!这一次,目标清晰得如同刀锋——那栋被拆了一半的三层小楼残骸!
桑塔纳在寂静的街道上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时间就是一切!必须在触发下一次循环前,赶到那个高点,锁定那个可疑的冰柜位置!
车子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停在废墟边缘。我推开车门,像一头矫健的黑豹,扑入那片被诅咒的瓦砾场。月光吝啬地洒下,勾勒出断壁残垣狰狞的剪影。脚下是松动的碎石、裸露的钢筋、破碎的玻璃,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但我不管不顾,凭着上一次循环在高点观察的记忆,在迷宫般的废墟中快速穿行,目标明确地冲向那栋三层残楼。
攀爬!裸露的钢筋硌着手心,锋利的混凝土边缘刮擦着裤腿。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终于,再次站到了那个熟悉的、只剩下三面断墙的角落。冰冷的夜风毫无遮挡地灌进来。
没有停顿,立刻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冰冷的金属镜筒紧贴着眼眶,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
视野在黑暗中延伸、聚焦。
焦躁地搜寻着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
那片被断裂水泥板和建筑垃圾半掩的区域!那个深色的、长方形的轮廓——工业冰柜!旁边那片颜色明显深沉的、仿佛被反复浸染的地面!清晰可见!
位置确认:以赵大友的筒子楼为参照物,东北方向约一百二十米,靠近一面残留着蓝色油漆痕迹的倒塌院墙,冰柜半埋在一个由预制板斜搭形成的三角空间里。
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蓝色油漆的院墙、斜搭的预制板、冰柜旁一截扭曲的自行车车架……
嗡!
悸动感如同冰冷的潮汐,毫无征兆地漫过全身!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扭曲、摇晃!
“该死!”我低吼一声,手指死死扣住望远镜,试图在视野彻底崩坏前,将那个位置的每一个特征烙印进脑海深处!
剧痛袭来,黑暗吞噬一切。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5次循环,结束……
坐标:锁定!
7. 尸山血海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
扭曲,钟摆狂响,腐败,复生。
循环启动的眩晕尚未完全消散,我已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弹射而起,甚至没理会瘫软在地的小陈,撞开解剖室的门,冲过冰冷死寂的走廊,一头扎进桑塔纳驾驶座。引擎发出暴躁的嘶吼,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撕裂午夜的寂静,目标直指那片被诅咒的废墟!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观察,而是行动!直捣黄龙——那个冰柜!
车子一个甩尾,粗暴地停在距离冰柜坐标最近的一个瓦砾堆旁。推开车门,冰冷的、混杂着灰尘和未知腐朽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我反手从副驾驶座下抽出一根沉重的合金撬棍,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腰间的强光手电也早已就绪。
没有犹豫,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扑入瓦砾迷宫。凭着前两次循环刻入骨髓的记忆,避开松动的陷阱和尖锐的障碍,朝着东北方向,朝着那面残留着蓝色油漆痕迹的倒塌院墙,朝着那个由预制板斜搭形成的、如同墓穴入口般的三角空间,疾速突进!
心跳在胸腔里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逼近真相的、近乎灼烧的亢奋。
近了!更近了!
绕过一堆锈蚀的废铁桶,跳过一道塌陷的地沟……就是这里!
斜搭的巨大预制板像巨兽坍塌的肋骨,在月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阴影深处,那个深色的工业冰柜轮廓赫然在目!它半埋在碎砖乱瓦中,柜体锈迹斑斑,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的腐败气味混合的气息。正是这气味,让我的胃部条件反射地一阵抽搐。
冰柜旁边,那片颜色深沉的“污渍区”也清晰地暴露在眼前。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根本不是什么污渍!那是大片大片早已干涸发黑、深深浸入泥土和碎石缝隙中的——血迹!面积之大,触目惊心!绝非一人所能留下!
冰柜厚重的金属门紧闭着,被一把粗大的、已经有些锈死的挂锁锁住。锁孔周围,甚至能看到几道清晰的、新鲜的金属刮擦痕迹!像是有人不久前试图暴力开锁留下的!
就是它!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那股直冲脑门的恶臭。双手握紧冰冷的合金撬棍,将尖端狠狠楔入挂锁与柜门连接的薄弱处。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力量如同压缩的弹簧,沿着手臂、撬棍,凶猛地爆发!
“嘎吱——!!!”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死寂的废墟中骤然炸响!锈死的锁扣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下!两下!三下!
汗水瞬间从额头渗出。每一次发力,撬棍与金属摩擦都迸溅出细碎的火星!那锈死的锁扣顽固地抵抗着!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锁扣终于不堪重负,带着半块撕裂的柜门金属,被硬生生撬断、崩飞!
冰柜厚重的门,失去束缚,猛地向外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的恶臭,如同实质的、粘稠的洪流,猛地从那条缝隙中汹涌喷出!那气味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和鼻腔——浓烈到极致的尸臭、排泄物的秽气、化学防腐剂的刺鼻、还有浓重的血腥……混合成一种足以让最坚强的人瞬间崩溃的死亡气息!
我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欲和眩晕感,猛地将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入那敞开的缝隙!
光束照亮了冰柜内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
那不是冰柜。
那是一座由人类肢体堆砌而成的、微型的尸山!
惨白、青紫、肿胀、扭曲……各种状态、不同腐败程度的肢体,像屠宰场处理好的肉块,被胡乱地、层层叠叠地塞满了整个冰柜内部空间!断臂、残腿、躯干……甚至一颗高度腐败、眼球脱出眼眶的头颅,正空洞地“望”着柜门的方向!一些肢体上还残留着被暴力撕扯的痕迹,断口处筋肉翻卷,凝固着黑紫色的血块!浓稠的、半凝固的暗红色和黑褐色液体,在柜底积了厚厚一层,散发着浓烈的腥甜恶臭!
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地狱!
饶是见惯了死亡的我,胃里也瞬间翻江倒海!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手中的撬棍“哐当”一声掉落在瓦砾上!
“呕——!”剧烈的干呕感无法抑制地涌上喉咙。
就在这心神剧震、防御降至最低点的瞬间——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大脑深处轰然炸开!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猝不及防!
眼前的尸山、冰柜、废墟……所有的一切,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扭曲力量撕扯得粉碎!视野被彻底撕烂、搅碎,化作一片混沌的、飞速旋转的黑暗漩涡!
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一切意识!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6次循环,结束。
地狱景象,烙印眼底。
8. 精神链接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福尔马林混合腐败甜腥的气息钻入鼻腔。强光灯惨白的光圈下,赵大友胸口那道新鲜的创口,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第7次。
我没有动,甚至没有去看瘫软在地呕吐的小陈。所有的感官都向内收缩,所有的意志都凝聚成一点——抵抗!抵抗那即将到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上一次,在冰柜前心神剧震的瞬间,那股中断循环的力量来得如此狂暴,如此精准,仿佛就是为了阻止我深入探究那尸山血海的秘密!
这一次,我要撑住!哪怕多撑一秒!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我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颤抖。目光死死锁定在赵大友的创口上,仿佛那里蕴藏着宇宙的奥秘。
嗡!
熟悉的悸动感如期而至!比以往更甚,像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意识上!空间开始扭曲,光线开始坍缩!
“呃啊——!”我猛地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所有的精神力都化作一面无形的盾牌,死死抵住那股要将我拖离此地的狂暴力量!
坚持!再坚持一下!
视野在扭曲和清晰的边缘疯狂拉锯!赵大友的尸体在模糊与凝实间剧烈闪烁!墙角那架挂钟的疯狂逆摆声如同魔音灌脑!
一秒!两秒!或许只有零点几秒!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拖入黑暗的前一刹那——
一个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感应,竟然顽强地穿透了那狂暴的扭曲力量,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紧绷的神经!
方向!一个模糊的指向!
它并非来自视觉或听觉,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空间直觉,一种被强行锚定的坐标感!
那感应微弱得如同幻觉,一闪而逝!
剧痛彻底淹没了意识。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再次传来……
第7次循环,结束……
代价:精神几近崩溃。
收获:一个模糊的、来自冰柜方向的……空间锚点?
9. 清除者现身
冰冷的解剖台,刺鼻的气味,赵大友胸口的创口。
第8次。
精神深处残留的撕裂剧痛还在隐隐作祟,像无数细小的钢针在搅动脑髓。但我没有丝毫犹豫。上一次用近乎自毁的方式争取到的瞬间,捕捉到的那个模糊空间锚点,是唯一的线索!必须验证!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语速极快,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我已猛地转身,朝着解剖室外冲去!完全无视了小陈惊恐的呼喊。
目标:医院停尸间地下二层的监控室!那里有覆盖整个医院外围的监控网络!
一路狂奔,撞开监控室的门。值班的保安被我煞白的脸色和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
“调监控!现在!医院后巷!时间…往前推!快!”我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同时快速报出了自己上一次循环抵达冰柜的大致时间点。
保安被震慑住,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屏幕上分割的画面快速切换、回放。
画面锁定医院后巷出口,时间轴回滚。
我死死盯着屏幕,眼睛因为过度专注而布满血丝。
来了!
画面中,我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冲出了后巷!时间是上一次循环我离开医院的精确时刻!
镜头切换,追踪着桑塔纳在几个主要路口的行驶轨迹。
然后,在通往永胜拆迁区的最后一个岔路口——画面中,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旧款金杯面包车,如同幽灵般,从一条小路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不远不近地、极其专业地跟在了桑塔纳的后面!
我瞳孔骤然收缩!
金杯车!没有牌照!
桑塔纳在废墟边缘停下,我下车,拿着撬棍冲入废墟……画面中,那辆金杯面包车也随即在更远处的阴影里停下,熄火。车门打开,两个穿着深色夹克、动作迅捷的身影快速下车,如同融入夜色的猎犬,悄无声息地尾随着我的方向,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监控角度有限,无法捕捉到冰柜所在的具体位置。但这两个尾随者的出现,以及他们那训练有素的跟踪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上一次在冰柜前,我并非独自一人!在我心神剧震、被那尸山景象冲击的瞬间,这两个尾随者,极可能就是触发循环中断的“清除者”!他们一直在暗处!在我发现冰柜秘密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嗡!
那股中断循环的撕裂感再次凶猛袭来!比上一次更狂暴!仿佛有无数钢针同时刺入大脑!
“呃!”我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监控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前阵阵发黑!强行抵抗!精神力如同脆弱的玻璃,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坚持!再坚持一秒!看清他们的去向!
视野在扭曲的边缘疯狂闪烁!监控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崩断的瞬间——
那两个深色夹克的身影,在监控画面彻底扭曲前的一帧,似乎……朝着一个方向做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那个方向……模糊的感应再次出现!比上一次清晰了一丝!指向废墟的……东南角?似乎和那个冰柜的空间锚点,在感知中形成了某种微弱的呼应?
剧痛彻底淹没一切。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8次循环,结束……
线索:尾随者我称之为清除者出现!东南角?新锚点?
10. 节点惊魂
冰冷的解剖台,熟悉的气息,赵大友胸口的创口。
第9次。
精神像被反复揉搓又强行拉直的钢丝,疲惫与剧痛深入骨髓。但思维的齿轮却在死亡的淬炼下运转得越发冰冷、高效。清除者的存在,东南角模糊的感应,与冰柜锚点的微弱呼应……碎片在脑海中碰撞、重组。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想,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
清除者出现的位置,与我发现冰柜的位置,再加上他们尾随我的路径……如果这三点并非孤立呢?如果它们构成了一个更大的、隐藏的“场”?一个支撑循环的……节点网络?
必须验证!用命去赌!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声音落下,循环启动的扭曲感瞬间包裹全身。这一次,我没有冲向门外,反而猛地转身,几步冲到墙角那架老旧挂钟前!
钟摆正在疯狂逆转!
就是现在!
在空间扭曲、光线坍缩到最剧烈、意识被疯狂撕扯的极限瞬间,我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不顾一切地、如同投枪般狠狠刺向那个刚刚在上一循环末尾感知到的、位于废墟东南角的新锚点方向!
不是观察,不是感应,而是主动的、孤注一掷的“精神链接”!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反馈,如同亿万伏高压电,猛地顺着那脆弱的精神链接反噬回来!
那不是简单的坐标!
那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带着非人意志的……存在!
它仿佛沉眠于废墟之下的远古巨兽,我的精神力链接,如同蚊蚋叮咬般惊醒了它!一股浩瀚、冰冷、带着碾碎一切意志的恐怖威压,顺着精神链接排山倒海般轰然压来!瞬间要将我渺小的意识彻底碾碎、同化!
“噗——!”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眼前瞬间被猩红和黑暗覆盖!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耳边是小陈撕心裂肺的惊叫!
剧痛彻底吞噬意识之前,两个冰冷的字眼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深处:
【节点】!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9次循环,结束……
代价:精神重创,疑似内出血。
收获:节点网络?废墟之下,沉眠的巨物?
11. 烈焰突围
冰冷的解剖台,福尔马林的气味,赵大友胸口的创口。
第10次。
精神如同布满裂纹的瓷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上一次强行“链接”那个未知节点带来的反噬,几乎摧毁了我的意志。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但更深的寒意,来自那个被惊动的、名为【节点】的冰冷存在。
清除者、冰柜、节点网络……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冰冷的“系统”。而我,不过是这个系统中一个意外出现的、需要被清除的“错误”。
被动躲避,只有死路一条。循环看似是机会,实则是这个系统用来修正错误、最终将我彻底抹除的囚笼。每一次循环的触发,每一次死亡的中断,都在消耗我的“存在”,都在将我推向那个名为【节点】的冰冷意志。
不能等了。必须主动出击!在系统彻底将我判定为“高危错误”并启动最终清除程序之前,撕开它的口子!
目标:清除者!
必须抓住一个!撬开他的嘴!或者,用他的死亡,去触碰循环的更深层规则!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语速极快,循环启动的扭曲感瞬间降临。趁着空间扭曲、光线混乱的掩护,我已如猎豹般冲出解剖室!
桑塔纳在夜色中咆哮。这一次,路线规划精确到秒。我没有直接冲向永胜拆迁区,而是先绕了一个大圈,凭借对监控位置的熟悉,利用几个盲区,制造了一个短暂的行踪消失窗口。
然后,将车停在距离永胜拆迁区东南角感应点最近的一个隐蔽处——一处被大型建筑垃圾完全遮挡的死角。熄火,下车。
反握着一把锋利的战术匕首,冰冷的刀柄紧贴掌心。我像一道真正的幽灵,融入废墟最深沉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朝着东南角那个模糊的感应点潜行。
夜风穿过废墟的孔洞,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脚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松动的瓦砾。心跳声在耳鼓里轰鸣,但精神却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弓弦。
东南角。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小型作坊的仓库,倒塌得更为彻底,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承重柱和满地厚重的混凝土碎块。感知中的那个“节点”锚点,就在这片区域的地下深处,散发着一种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
我选了一处由几块巨大断墙斜靠形成的、视野相对开阔的阴影,潜伏下来。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面,匕首横在身前,呼吸调整到最轻微的状态。像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渗入眼角,带来一阵刺痛。精神反噬的剧痛还在隐隐发作,如同背景噪音。
来了!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来自废墟外围,而是……来自更深处!来自那片感知锚点的方向!
两个穿着深色夹克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一堆倒塌的货架后面转了出来!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协调和精准,眼神在黑暗中如同冷血的爬行动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正是监控中那辆无牌金杯的尾随者!
他们果然在这里!守护着那个【节点】!或者说,【节点】是他们的“基站”?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听不清内容。然后,其中一人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朝着另一个方向——正是通往冰柜区域的方向——快速潜行而去。另一人则留在原地,背靠着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如同雕塑般警戒着。
机会!
落单的一个!
肾上腺激素瞬间飙升!所有的疲惫和剧痛被强行压下!潜伏的毒蛇,露出了獠牙!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阴影,借助断墙和瓦砾堆的掩护,从侧后方朝着那个留守的清除者急速接近!匕首的锋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线冰冷的幽光!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进入最佳攻击距离的瞬间!
那个背靠承重柱、仿佛毫无察觉的清除者,猛地转过头!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的极限!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潜行中的我!
被发现了!
他的反应更是快到匪夷所思!没有惊呼,没有迟疑,在转身的同时,右手已如同毒蛇吐信般从腰间一抹,一道冰冷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我的面门!是飞刀!
太快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意识!我猛地向侧面扑倒!
“嗤啦!”
锋利的刀刃擦着我的肩头飞过,瞬间割裂了外套和皮肉!火辣辣的剧痛传来!
身体还在倒地翻滚的失衡状态中,眼角余光瞥见那清除者已如同鬼魅般扑了上来!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刃,直刺我的咽喉!动作狠辣、精准、高效,完全是杀人机器的做派!
完了!
避无可避!格挡也来不及!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刺入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股熟悉的、中断循环的撕裂剧痛,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猛兽,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凶猛、更迫不及待的姿态,轰然从大脑深处爆发出来!
眼前清除者凶狠扑来的身影、那致命的刀锋、周围的废墟景象……瞬间被一股狂暴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彻底扭曲、撕碎、拉长!
剧痛彻底淹没了咽喉处的冰凉触感!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10次循环,结束……
清除者:非人战力,冷酷高效。
代价:肩部刀伤,虽被重置,但是痛感残留。
结论:强攻,死路。必须另辟蹊径!
12. 指令捕获
冰冷的解剖台,熟悉的气息,赵大友胸口的创口。
第11次。
肩头残留的幻痛在每一次呼吸中隐隐发作,提醒着上一次与清除者交手的致命差距。他们的反应速度、战斗本能、冷酷高效,完全超越了人类范畴。他们是系统豢养的猎犬,是节点延伸出的冰冷爪牙。强攻等于自杀。
节点网络……冰柜锚点……东南角节点……上一次强行链接感知到的冰冷巨物……还有清除者神出鬼没的行踪……
碎片在剧痛的脑海中疯狂旋转。一个模糊的、极其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形——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目标: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引开清除者,直捣黄龙——东南角节点!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去触碰那个支撑循环的核心!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声音落下,循环启动。借着空间扭曲的掩护,我冲出解剖室,钻进桑塔纳。
这一次,目的地明确:永胜拆迁区外围,一处堆放着大量废弃建材和易燃物的区域。车子停下。我从后备箱拎出提前准备好的几大桶工业酒精——这是从医院实验室“借”的。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拎着酒精桶,如同黑暗中的死神,快速潜入废墟边缘。将浓稠刺鼻的酒精,毫不吝啬地泼洒在干燥的废弃木料、破旧家具、堆积的塑料垃圾上……围绕着那片感知中的冰柜区域,泼洒出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易燃圈!
最后,我退到安全距离,掏出打火机。
“咔嚓!”
幽蓝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了一下。
松手。
燃烧的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弧,落向那浸透了酒精的废弃物堆。
“轰——!!!”
一道明亮的火线瞬间爆燃!紧接着,是冲天而起的烈焰!橘红色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夜空,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而起,在夜风中迅速弥漫开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混乱!制造出来了!足够醒目,足够惊动整个废墟!
我立刻转身,没有丝毫停留,朝着废墟的东南角方向——那个【节点】的锚点位置,发足狂奔!战术匕首紧握在手,全身的肌肉绷紧,精神高度集中,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清除者!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遮蔽了月光。我如同在光影交错的地狱中穿行。距离东南角那片倒塌的仓库区域越来越近!感知中,那个地下深处的冰冷存在,散发出的波动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扰动?是火焰和混乱惊动了它?还是清除者的行动干扰了它?
就在我即将冲入那片由巨大混凝土块和断裂钢梁构成的、如同巨人坟场般的节点区域时——
左侧的阴影里,一道黑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扑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是清除者!他果然被引开了一个!但另一个,竟然守在这里?!
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刺我的肋下!
太快了!比上一次更快!
躲闪已经来不及!格挡也慢了一拍!
拼了!
在刀锋及体的瞬间,我没有选择后退,反而借着前冲的势头,将身体猛地向右侧一拧!同时,左臂不顾一切地向上格挡!
“噗嗤!”
冰冷的刀锋狠狠扎入左臂!剧痛钻心!
但也就在这以伤换来的、电光火石般的间隙!我的右手,紧握的战术匕首,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同归于尽的决绝,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刺向清除者的咽喉!
清除者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人性化的错愕?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反击!
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急仰!匕首的刀尖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咽喉皮肤划过,带起一道细微的血线!
机会!
我根本不管左臂的剧痛和喷涌的鲜血!借着清除者后仰躲避的短暂失衡,右脚用尽全力,狠狠踹在他支撑腿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清除者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侧面踉跄摔倒!
就是现在!
我没有丝毫补刀或者查看战果的念头!清除者只是爪牙,【节点】才是核心!趁着这个清除者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宝贵瞬间,我像一头受伤但更疯狂的野兽,拖着流血不止的左臂,朝着那片感知中最强烈的锚点中心——一堆由厚重预制板叠压形成的、如同小型山丘般的废墟堆——猛冲过去!
目标:那堆废墟的正下方!【节点】的核心!
“呃啊——!”无视左臂撕裂般的剧痛,我双手握住沉重的战术匕首(此刻更像一根撬棍),将锋刃狠狠插入预制板之间的巨大缝隙!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无数次死亡的憋屈,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给我——开!!!”
“嘎吱——轰隆!!!”
沉重的预制板在狂暴的力量下猛地向上撬起、移位!露出了下方一个黑沉沉的、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腐朽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和化学药剂的味道,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恶龙吐息,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
就在洞口暴露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哀鸣的恐怖波动,以那个洞口为中心,如同核爆冲击波般轰然扩散开来!脚下的地面在剧烈颤抖!周围的瓦砾簌簌滚落!
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姿态疯狂扭曲、崩解!光线被撕成碎片,空间被揉成一团乱麻!比之前任何一次中断都更狂暴!更彻底!仿佛整个循环的根基都被撼动了!
剧痛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刀,瞬间贯穿了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意识被彻底撕碎!
在坠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我似乎看到那个被我撬开的黑洞深处……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闪烁着一点……非自然的、冰冷的……红光?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11次循环,结束……
代价:左臂贯穿伤虽然重置但是剧痛残留。
战果:节点核心暴露?未知红光?循环根基动摇!
13. 核心碎片
冰冷的解剖台,福尔马林的气味,赵大友胸口的创口。
第12次。
左臂的幻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更深的烙印,是那洞口深处一闪而逝的冰冷红光,以及那撼动整个循环根基的恐怖波动。
【节点】暴露了。虽然只是瞬间。但足以证明,它是循环真正的“心脏”!摧毁它,或者…掌控它?
上一次的疯狂冲击,几乎成功,代价是险些被彻底抹除。清除者的战力远超预估,节点本身的防御机制更是恐怖。强攻,仍是死路。
需要一把更锋利的“钥匙”。一把能直接插入系统核心、引发其内部崩溃的钥匙。
清除者…他们似乎不仅仅是守卫。他们的行动模式、对指令的绝对服从、以及那种非人的特质…他们本身,是否也是系统的一部分?是节点延伸出的“插件”?如果…能干扰甚至“劫持”其中一个?
一个更加疯狂、成功率渺茫到近乎自杀的计划,在死亡的淬炼下成型。
目标:捕捉清除者!在其与节点进行“数据同步”或接受指令的瞬间,进行精神层面的强行入侵与干扰!赌的是我数次链接节点残存的精神印记,对清除者这种“衍生体”可能存在的压制或共鸣!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声音落下,循环启动。冲出解剖室,钻进桑塔纳。
这一次,没有制造混乱。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向永胜拆迁区,停在距离东南角节点区域还有一段距离的隐蔽处。下车,潜伏。
我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冰冷的瓦砾阴影中蛰伏。精神高度集中,却又刻意收敛着所有的攻击性,如同冬眠的毒蛇。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尤其是来自东南角节点方向的冰冷脉动。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精神反噬的隐痛如同背景噪音。左臂的幻痛在提醒着失败的代价。
来了!
极其轻微的、如同电子设备启动般的微弱“滴”声,从东南角节点方向传来!紧接着,一股极其短暂、但清晰无比的“数据流”般的冰冷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同步!清除者与节点在进行信息同步!
机会!稍纵即逝!
潜伏的毒蛇,瞬间出击!没有冲向波动源,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以及数次链接节点残存的印记,不顾一切地、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股刚刚扩散开来的冰冷波动!目标不是节点本身,而是依附于其上的、某个正在接收指令的清除者“信号”!
精神入侵!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将灵魂强行塞入高速运转粉碎机的恐怖感觉轰然袭来!无数冰冷、混乱、充满杀戮指令和逻辑回路的碎片信息流,如同狂暴的冰河,瞬间冲垮了我的精神防线,疯狂涌入我的意识!
剧痛!撕裂!冻结!
眼前瞬间浮现出无数快速闪过的、破碎而冰冷的画面:黑暗中的无声猎杀、冰柜里肢体的堆叠、张彪油腻而凶戾的脸、鼎盛集团某个高层模糊的身影、还有…废墟之下,那闪烁着红光的、如同巨大生物核心般的冰冷造物……
同时涌入的,是清除者那纯粹为杀戮和清除而生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它如同坚冰,瞬间反噬,要将我这入侵的“异物”彻底冻结、粉碎!
“呃啊啊啊——!”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吼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七窍瞬间溢出温热的液体!身体剧烈地痉挛!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杀戮意志彻底吞噬、同化的瞬间——
我残存的一丝自我意志,如同风暴中的烛火,死死抓住了涌入信息流中一个极其关键的、关于清除者行动逻辑的“指令接收频率”碎片!
赌上一切!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不顾后果地、强行模拟、注入那个频率!
干扰!覆盖!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猛地崩断了!
那股冰冷杀戮的意志洪流,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和混乱!
成功了?!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
但就在这干扰成功的、意识即将彻底溃散的刹那——
嗡!!!
那股中断循环的撕裂剧痛,带着前所未有的、仿佛系统核心被病毒入侵般的狂暴怒意,以毁灭一切的姿态轰然降临!
眼前的一切,连同那冰冷杀戮的信息流,瞬间被彻底撕碎、湮灭!
冰冷的解剖台触感传来……
第12次循环,结束……
代价:精神濒临崩溃,七窍流血,重置,但是剧痛残留。
战果:清除者指令频率捕获!节点信息碎片,张彪、鼎盛高层、核心造物!
14. 终局之焰
大脑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拌,每一次思考都伴随着碾碎灵魂般的剧痛。鼻腔和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血液的铁锈味。但意识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冰冷的、名为“终局”的火焰。
捕获的清除者指令频率,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张彪、鼎盛高层、废墟下的核心造物……模糊的轮廓已然显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系统的反制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凶猛,我的“存在”在无数次循环和强行链接中,已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主动触发循环的“开关”在我手中。但中断循环的“清除者”由系统掌控。想要打破僵局,必须让清除者在我触发循环的同时,出现在我的“死亡现场”!用清除者自身的“清除”行为,去冲击循环的规则!制造一个系统自身无法调和的悖论!
计划的核心:自杀式诱饵。
目标:张彪的车!让他,成为我最后一次循环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他说…‘不搬走,就让你和那些钉子户一样…消失’。”声音落下,循环启动。没有冲向门外,反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跳动。利用上一次入侵捕获的、关于清除者指令频率的碎片信息,结合我对他们行动模式的观察,编写了一个极其简陋、但目标明确的“诱导程序”——一段伪装成节点核心发出的、最高优先级的紧急清除指令!指令内容:锁定我的桑塔纳,不惜一切代价,即刻清除!
程序启动,通过一个加密的临时信道,模拟节点频率,发射出去!
能否成功?未知。只能赌!
做完这一切,我冲出解剖室,钻进桑塔纳。引擎咆哮,车子如同脱缰野马,冲向城市深夜的街道。目的地:鼎盛集团总部大楼附近——张彪此刻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我的精神如同绷紧的钢丝,感知提升到极限,警惕着任何异常。城市的光影在车窗上流淌,冰冷而虚幻。
突然!
后视镜里,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金杯面包车,如同从虚空中浮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一条小巷里猛地窜出!死死咬住了桑塔纳的尾巴!距离极近!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
来了!清除者!诱导指令生效了!
他们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几次试图别车,都被我凭借对路况的熟悉和悍不畏死的驾驶方式险险避开!金属摩擦的火星在夜色中迸溅!
追逐战在午夜的城市街道上演!引擎的嘶吼撕裂寂静!
前方路口,红灯刺目。
我猛地一脚油门,桑塔纳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抢在红灯亮起的最后一秒,险之又险地冲过了路口!
几乎就在同时——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在身后路口响起!
透过后视镜,只见那辆紧追不舍的金杯面包车,为了抢红灯追上我,与侧面一辆正常左转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狠狠撞在了一起!奔驰的车头瞬间凹陷,金杯的车身也严重变形,碎片四溅!
奔驰车的驾驶门被撞开。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顶着鸡冠头、满脸横肉的身影,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钻了出来——正是张彪!他指着撞瘪的车头,对着金杯车破口大骂。
金杯车的车门也艰难推开,两个穿着深色夹克的身影踉跄着下车,眼神依旧冰冷,似乎完全无视了张彪的咆哮,目光穿透混乱的现场,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再次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桑塔纳!
清除者!摆脱了车祸纠缠,再次追来!如同不死的亡灵!
机会!就是现在!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桑塔纳一个急转,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车速略降。
后视镜里,金杯车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出现在视野尽头,正在加速逼近!
前方,一个无人的丁字路口。
我深吸一口气,肺部充斥着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左臂的幻痛,大脑的撕裂感,无数次的死亡与重生……所有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
终点,到了。
我猛地将油门踩到底!桑塔纳的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嘶吼,朝着前方路口狂飙而去!同时,方向盘却朝着路口一侧冰冷的、巨大的水泥承重柱,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打了过去!
“来吧!”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透过后视镜,能清晰地看到那辆黑色金杯面包车,也如同被激怒的钢铁巨兽,引擎咆哮着,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桑塔纳的侧后方,凶狠无比地撞了过来!车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驾驶位上清除者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清晰可见!
就在桑塔纳的车头即将撞上水泥柱的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金杯车那巨大的车头带着死亡的阴影即将吻上桑塔纳侧后门的瞬间!
我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不顾一切地、最后一次刺向那个被我捕获的清除者指令频率!发出一个混乱的、充满悖论的、最高优先级的指令:【目标:清除自身!】
嗡!!!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慢放的、无声的地狱默片。
桑塔纳的车头,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上了冰冷坚硬的水泥承重柱!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车头瞬间扭曲、塌陷!挡风玻璃在眼前炸裂成无数晶莹的碎片!安全气囊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化学气味,狠狠砸在脸上!
同时!
侧后方,金杯车那巨大的车头,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如同失控的火车头,狠狠地撞在了桑塔纳脆弱的侧后门位置!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撕裂、爆炸的巨响,在死寂的丁字路口轰然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桑塔纳像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脚的玩具,瞬间被撞得横甩出去!车身在空中翻滚、解体!金属碎片、玻璃渣、零件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金杯车也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车头严重变形,冒着黑烟,失控地滑向路边,狠狠撞在护栏上!
剧痛!无与伦比的剧痛!从身体每一个角落爆炸开来!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瞬间撕碎!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但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在破碎翻转的车厢里,在金属扭曲的尖啸和爆炸的火光中,我的目光穿透碎裂的挡风玻璃,死死锁定了那辆同样严重损毁的金杯车!
它的后备箱盖,在剧烈的撞击下被震开了!
后备箱里,没有杂物。
只有堆叠的、冰冷的、僵硬的——尸体!
如同屠宰场待处理的肉块,被随意地、层层叠叠地塞满了整个后备箱空间!断臂、残腿、扭曲的躯干……惨白的皮肤,凝固的血污,空洞的眼睛……如同地狱在人间打开的一角!
赵大友?不!不止!还有更多!那些“消失”的钉子户!他们冰冷的遗骸,如同最残酷的证词,暴露在午夜的冷风和爆炸的火光之下!
果然……是他们!清除者!他们不仅是杀手,更是尸体的“搬运工”和“处理者”!冰柜里的尸山,只是中转站!
【清除者】!【节点】!【鼎盛】!【张彪】!一条完整的、浸透鲜血的链条,在死亡的闪光中,彻底显现!
意识,如同燃尽的烛火,在无边的冰冷和彻底的了悟中,飘摇着,坠入永恒的黑暗……
没有剧痛。
没有冰冷解剖台的触感。
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点冰冷的、非自然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在黑暗的中心亮起。
白光迅速扩展、凝聚,化作一行简洁、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文字,悬浮在虚无之中:
【循环结束,请选择:】
文字下方,浮现出两个散发着幽光的选项:
【A. 抹去证据,回归正常】
【B. 成为新的都市传说】
没有声音,没有引导。只有这两个选择,如同通往截然不同未来的冰冷闸门,静静地悬浮在意识的深渊里。
回归正常?抹去这十三次死亡换来的、血淋淋的真相?让张彪、鼎盛、还有那废墟下的冰冷造物,继续逍遥法外,制造更多的“消失”?让那些堆积如山的冤魂,永世不得昭雪?
成为传说?意味着彻底放弃“林深”这个身份,放弃阳光下的生活,背负永世的追杀,与那个庞大的、黑暗的系统为敌,化身成为游走在阴影中的复仇之鬼?
冰冷的文字散发着幽光,映照着我残存的、在无数次死亡中淬炼得如同寒铁般的意识。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犹豫。
只有一片澄澈的、洞悉了一切的冰冷。
我的意识,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平静地、毫无波澜地,伸向了那个选项——
【B. 成为新的都市传说】
指尖,轻轻地、坚定地,按了下去。
【指令确认。】
冰冷的文字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绝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
意识回归。
身体的感觉瞬间恢复——剧痛!全身仿佛被重型卡车碾过、又被粗暴地缝合起来的剧痛!骨头断了无数根,内脏像移了位,左臂更是传来粉碎般的痛楚!浓重的血腥味和汽油味充斥鼻腔。
我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皮。视线模糊,充血。
眼前是扭曲变形的驾驶舱,碎裂的挡风玻璃外,是燃烧的金杯车残骸,以及……那敞开的、堆满尸骸的后备箱。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如同全城的警力都在向这个方向集结!尖锐、嘶鸣、连绵不绝,划破了午夜的死寂!
警笛声如同恢弘的交响,在血腥的废墟之上,奏响了新传说的序曲。
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扯动。牵扯着脸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但我还是笑了。
一个染血的、冰冷的、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微笑……
更新时间:2025-07-06 14: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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