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章节
1 前尘旧梦
我,林小七,前修真界十八线宗门“神算宗”在逃弟子,如今在边陲小镇云溪城,经营着一家名为“幼崽托管所”的铺子。
专为那些需要外出寻宝、闭关修炼的修士们,提供全天候、高质量的灵兽看护服务。
三年来,生意不好不坏,养活我和我儿子林土豆,绰绰有余。
直到今天,我平静的养老生活,被一个男人敲碎了。
那人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长身玉立地站在我的铺子门口,光是那通身的气派,就让整条街的烟火气都退避三舍。
我手里的瓜子“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是他。
墨玄尘。
修真界第一人,清冷孤绝,修为深不可测,被世人尊称“玉骨仙尊”的男人。
也是我的前师尊。
更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儿子的,亲爹。
三年前,我还是他座下唯一的小弟子。我攻略了他整整一百年,从端茶送水到暖床叠被(虽然他从没让我进过卧房),我把自己活成了一本《忠犬弟子自我修养》。
结果,他修为大成那天,看我的眼神,比看门外的石头还冷。
他说:“你缘分已尽,下山去吧。”
我一百年的青春,换来他一句轻飘飘的“缘分已尽”。
我走了。
走得非常干脆。
因为就在他赶我走的前一晚,他修炼出了岔子,气息紊乱,将我错认成了别人,然后……有了一夜荒唐。
我揣着他的崽,跑了。
我发誓,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狗男人。
可现在,他站在我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我铺子那块被灵鸟啄了几个洞的招牌。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想干什么?抢孩子吗?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零八种带儿子跑路的方案,从挖地道到扎草人替身,每一种都充满了技术性的挑战。
墨玄尘的目光终于从招牌上移开,落在了我身上。
他的眼神很淡,像蒙着一层冰雾的古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认出我。
我心里那块大石,稍稍落回了一半。
也是,三年过去,我为了躲他,刻意学了缩骨功,又用符箓遮掩了容貌,如今的我,身形瘦小,面色蜡黄,跟当年那个明艳动人的小弟子判若两人。
“店家,”他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像玉石相击,“你这里,可有‘三尾雪狐’的幼崽?”
我飞快地眨了眨眼,将所有情绪压下去,换上一副市侩的笑脸,躬身道:“有有有!仙君里面请,我这儿的灵兽,品相绝对包您满意!”
我将他“请”进铺子。
转身的瞬间,我用袖子飞快地擦掉额角的冷汗。
只要他不认出我,我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店家。
铺子里,十几只毛茸茸的灵兽幼崽正各自玩耍。一只巴掌大的寻宝鼠在啃灵石,一只火羽雀正笨拙地学着喷火,燎了旁边瞌睡的食铁兽一撮毛。
墨玄尘的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用木栏围起来的小天地。
那里,一个穿着小肚兜,粉雕玉琢般的三岁奶娃娃,正盘腿坐着,面前摆了一排小木牌。
木牌上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算命、看相、测姻缘,一卦十块下品灵石。”
奶娃娃看见我们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亮,站起身,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
他停在墨玄尘面前,仰起那张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地问:
“这位仙君,我看你印堂发黑,命犯孤煞,要不要来一卦?今日首单,给你打个八折。”
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去世。
我儿子,林土豆。
他完美地继承了墨玄尘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和神算宗祖传的忽悠……不,是推演天机的本事。
墨玄尘垂下眼睫,看着这个还没他腿高的小不点。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但我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
他肯定在怀疑。
这世上,怎么会有和他长得如此相像的孩子?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林土豆抱起来,挡在身后,对着墨玄尘干笑两声。
“仙君见笑了,小孩子家家,喜欢玩闹。”
我一边说,一边在土豆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用眼神疯狂示意他:闭嘴!
土豆瘪了瘪嘴,委屈地把脸埋进我怀里。
墨玄尘的目光,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落在我脸上。
“他……是你的孩子?”
“是是是,”我点头如捣蒜,“我夫君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
“夫君?”墨玄尘重复了一遍,语调没什么起伏。
“对,我夫君,”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他……他生前是个游方画师,毕生最崇拜的,就是玉骨仙尊您了。”
墨玄尘眉梢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我一看有戏,赶紧接着往下编:“他痴迷仙尊您的风采,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不仅把自己整成了您的样子,连给我儿取名,都寄托了他对您的崇敬之情。”
墨玄尘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问:“他叫什么?”
我脱口而出:“墨、莫土豆!不,是林土豆!”
完了,嘴瓢了。
我尴尬地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的意思是,他原本想让孩子姓‘莫’,有‘倾慕’仙尊您的意思,但我寻思着不妥,就还是跟了我姓林。”我强行挽尊,脸上的笑容快要僵住。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那只火羽雀,还在锲而不舍地燎着食铁兽的屁股毛。
墨玄尘看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一掌拍死我们母子俩,毁尸灭迹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你夫君,倒是……品味独特。”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信了。
他竟然信了!
这个男人,修为是高,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脑子好像不太灵光。
2 符箓之谜
“那……仙君,您还要看三尾雪狐吗?”我试探着问,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我连忙将他引到铺子后院。
后院的灵兽笼里,关着一只通体雪白,有三条尾巴的小狐狸。小狐狸看到生人,警惕地缩在角落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墨玄尘只是看了它一眼。
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威压,小狐狸却瞬间偃旗息鼓,趴在地上,三条尾巴讨好地摇来摇去。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压制。
我心里又是一紧。
“仙君好眼力,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淘换来的上品三尾雪狐,血统纯正,灵气充沛,就是……价格有点小贵。”我搓着手,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脸。
“开个价。”他言简意赅。
我眼珠子一转,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上品灵石。”
我这是狮子大开口,寻常一只三尾雪狐幼崽,市价不过一千上品灵石。我想用高价吓退他。
谁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以。”
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钱袋,扔给我。
我下意识接住,钱袋沉甸甸的,神识一扫,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上品灵石。
我:“……”
失策了,早知道他这么有钱,我就该报五万。
交易完成,我打开笼子,想把小狐狸抱出来。
“等等。”墨玄尘忽然出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反悔了?
他走到笼子前,弯下腰,不是去看狐狸,而是捡起了笼子边上,掉落的一枚小小的符箓。
那是我画的“狂吃不胖符”,给一只贪嘴的橘猫灵兽准备的,估计是不小心掉在了这里。
符箓的画法,是我在神算宗时的独门手法,鬼画符一样,除了我没人看得懂。
墨玄尘捏着那张符,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他抬起眼,看向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深意。
“这符,画得很有趣。”他道,“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的手,藏在袖子里,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掐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才让我勉强维持住镇定。
“仙君说笑了,”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就是一个乡野村妇,哪会画什么符箓,更不认识什么仙君的故人。这……这估计是哪个客人不小心落下的。”
墨玄尘没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3 父子初遇
就在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林土豆又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他手里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拨浪鼓,献宝似的递到墨玄尘面前。
“仙君,这个送给你。”
墨玄尘的视线,终于从我身上移开,落到了那个拨浪鼓上。
拨浪鼓是凡品,做工粗糙,鼓面上用朱砂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唯一的特别之处,是在拨浪鼓的木柄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符。
——“好运符”。
那也是我画的,神算宗入门符箓之一,画风和他手里的“狂吃不胖符”一脉相承。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林土豆,你绝对是上天派来克我的。
墨玄尘没有接那个拨浪鼓。
他缓缓蹲下身,与土豆平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用这样的姿态,面对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土豆,声音竟比刚才柔和了一丝。
“我叫林土豆。”土豆脆生生地回答。
“谁教你算卦的?”
“娘亲教的。”土豆指了指我,“娘亲说,这是我们家的祖传手艺,学会了,走遍天下都不怕饿死。”
墨玄尘的目光,再次回到我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了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的祖传手艺,倒是……很别致。”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讨生活嘛,不寒碜。”
他站起身,将手里的“狂吃不胖符”收进了袖中,然后对我道:“这只三尾雪狐,我买了。另外,我需要在云溪城盘桓数日,可否在你这,租一间客房?”
租客房?
我铺子后面确实有两间空房,但……
让他住下?
这跟在身边放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雷有什么区别?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仙君,我这小店,小本经营,又带着个孩子,实在不方便招待外客。”
“双倍房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我义正言辞。
“十倍。”
我停顿了一下。
“仙君,我这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有原则。”我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您想住多久都行!包吃包住,还送洗衣服务!”
在灵石面前,节操算个屁。
就这样,墨玄尘,堂堂玉骨仙尊,在我这家小破铺子里,住了下来。
他住进了我对面的那间房。
4 血脉相连
入夜,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认出了我,为什么不当场拆穿?如果他没认出我,为什么又要住下来?
他看着土豆的眼神,分明是带着怀疑的。
他是不是在等我露出马脚?
我越想越心慌,索性爬起来,摸出三枚铜钱,想为自己卜一卦。
这是神算宗的看家本领,趋吉避凶,最是灵验。
铜钱抛出,落在桌上。
我定睛一看,傻眼了。
大凶。
卦象显示,血光之灾。
我心里一沉,正想再算一次,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林土豆揉着眼睛,抱着他的小枕头,梦游一样走了进来。
“娘亲,我怕。”
他爬上我的床,钻进我怀里。
我抱着儿子软乎乎的小身体,心里的恐慌才消散了些许。
“土豆不怕,娘在呢。”
土豆在我怀里蹭了蹭,小声嘟囔:“娘亲,今天那个叔叔,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我心里一咯噔:“什么味道?”
“就是……很清澈,像山顶的雪,又像雨后的青草。”土豆努力形容着,“闻着很舒服,想睡觉。”
我愣住了。
那是墨玄尘身上独有的冷香。
因为他修炼的功法至清至寒,所以身上常年带着一股草木霜雪的气息。
当年我当他弟子时,最喜欢抱着他的外袍睡觉,因为那味道能让人心神安宁。
土豆是他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会对他的气息感到亲近,再正常不过。
可这,也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我必须尽快把他送走。
5 妖森林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找到正在院子里打坐的墨玄尘。
晨光熹微,给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更显得他宛如神祇,不似凡人。
我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仙君,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您此行要找的东西,不在云溪城,而在东边的万妖森林。”
这是我昨晚连算了三卦,得出的结果。
为了让他赶紧走,我连压箱底的本事都用上了。
墨玄尘缓缓睁开眼。
“哦?”他看着我,“店家还懂观星?”
“略懂,略懂,”我谦虚道,“祖传的手艺。”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店家,带我走一趟了。”
我:“啊?”
“你不是说,在万妖森林么。”他看着我,眼神平淡,“正好,我对那一带不熟。你带路,我付你向导费。一天,一千上品灵石。”
我看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只想一巴掌呼上去。
这狗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最终,我还是没能拒绝一千上品灵石一天的诱惑。
我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票子,赶不走这尊大佛。
只要把他要找的东西送到他手上,他应该就会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将铺子托付给隔壁王大娘照看,又给土豆穿上了我能找到的最厚实的防护法衣,这才带着他们上路。
6 父子情深
万妖森林,位于云溪城以东三百里,里面妖兽横行,瘴气弥漫,是寻常修士不敢轻易涉足的险地。
但我有神算宗的独门秘法,可以趋吉避凶,避开那些强大的妖兽。
一路上,墨玄尘都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反而是土豆,第一次出远门,显得异常兴奋。
他一会儿追着发光的蝴蝶跑,一会儿又去戳沉睡的地龙的鼻孔,把那地龙吓得一哆嗦,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心惊胆战,手忙脚乱地给他收拾烂摊子。
墨玄尘就那么跟在后面,看着我们母子上蹿下跳,既不帮忙,也不说话。
我第一百零一次把土豆从一棵食人花的嘴里拽出来后,终于忍不住了。
我抱着土豆,气喘吁吁地走到墨玄尘面前。
“仙君,您能不能,稍微,管一下?”
我指了指在我怀里还活蹦乱跳的土豆。
墨玄尘掀起眼皮,看了土豆一眼。
土豆立刻安静如鸡,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血脉压制,恐怖如斯。
墨玄尘的目光转向我,问:“管什么?”
我一时语塞。
我总不能说“管管你儿子”吧?
“他……他太闹腾了,我怕他冲撞了您。”我憋了半天,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无妨。”他淡淡道,“小孩子,活泼些,是好事。”
说完,他竟然破天荒地,对土豆伸出了手。
“过来。”
土豆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
土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墨玄尘身边。
墨玄尘牵起他的小手。
我看着那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走在前面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一幕,有点温馨。
我呸!
林小七,你清醒一点!
这个男人,是伤你最深的人!你怎么能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我赶紧跟上去,打断这诡异的“父子情深”画面。
“仙君,根据卦象显示,您要找的‘紫金龙涎草’,应该就在前面那处山谷里。”
我指着前方一处被浓雾笼罩的山谷。
墨玄尘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
“此地,有禁制。”他道。
“嗯,是一个上古迷踪阵,擅自闯入,会迷失心神,再也走不出来。”我解释道,“不过我有办法。”
我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箓,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往空中一撒。
符箓化作一只只金色蝴蝶,飞入迷雾中,为我们开辟出一条安全的小径。
“跟着蝴蝶走,就没事了。”
这是神算宗的不传之秘“寻路符”,专门用来破解各种迷阵。
墨玄尘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7 黑蛟之战
我们走进山谷。
谷内别有洞天,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遍地都是外界罕见的奇花异草。
在山谷的最深处,一汪清澈的寒潭边,长着一株通体呈紫金色,形似龙涎的灵草。
“找到了!”我眼睛一亮。
只要他拿到东西,我就可以解放了!
墨玄尘松开土豆的手,走向那株灵草。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灵草的瞬间,异变突生!
原本平静的寒潭,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一条身长百丈的黑色蛟龙,从潭中猛地窜出,张开血盆大口,朝墨玄尘咬去!
这蛟龙,竟是这紫金龙涎草的守护兽!
我的卦象,竟然出了错!
这不可能!神算宗的秘法,从未失手过!
“小心!”我失声尖叫。
墨玄尘头也没回。
他只是屈指一弹。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剑气,从他指尖飞出,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
那气势汹汹的黑蛟,动作戛然而止。
下一秒,它巨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龙血,像下雨一样,喷洒而下。
我赶紧撑起一个防护罩,将我和土豆护在下面。
墨玄尘站在那片血雨之中,白衣依旧,纤尘不染。
他摘下那株紫金龙涎草,转身,朝我走来。
我的心,还在狂跳。
太强了。
这就是修真界第一人的实力。
杀一条千年黑蛟,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娘亲,叔叔好厉害!”土豆在我怀里,星星眼地看着墨玄尘。
我:“……”
儿啊,那是你爹,他当然厉害了。
墨玄尘走到我面前,将那株紫金龙涎草,递给了我。
我愣住了。
“给……给我?”
“嗯。”他点头,“此物至阳,可固本培元。你体内的寒气,该清一清了。”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他知道我体质偏寒?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天生寒体,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如坠冰窟,痛苦难当。
当年在神算宗,我费尽心思,也只查到,唯有他修炼的至阳功法,或是这等天材地宝,才能根治。
这也是我当年,费尽心机,想拜他为师的……真正原因。
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像是懊悔,又像是……心疼。
“小七,”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别来无恙。”
一声“小七”,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浑身僵硬,如坠冰窟,比寒毒发作时,还要冷上千百倍。
他认出我了。
他早就认出我了!
从他踏进我铺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是我!
这几天的一切,都是他在看我演戏!
愤怒、羞耻、委屈、恐惧……无数种情绪在我胸中翻涌,最后,都化作了一股滔天的火气。
“墨玄尘!”我咬牙切齿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都在发抖,“你耍我?!”
他没有否认。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没有。”他道。
“你没有?”我气笑了,“你明明早就认出我了,却装作不认识,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上蹿下跳,编那些可笑的谎言!这不是耍我是什么?”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无措?
我愣了一下。
无措?
这个词,怎么会跟墨玄尘联系在一起?
他不是永远都智珠在握,永远都清冷孤高,永远都视万物为刍狗吗?
“你不知如何开口?”我冷笑,“三年前,你赶我下山的时候,不是挺会开口的吗?‘缘分已尽’四个字,说得多干脆,多利落!”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
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墨玄尘的脸色,白了一分。
他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将土豆紧紧护在怀里。
“你别过来!”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土豆是我的儿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提到土豆,墨玄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怀里的孩子身上。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我不会抢走他。”他道,“我只想……补偿你们。”
“补偿?”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墨玄尘,你拿什么补偿?你补偿得了我被你当成棋子,利用了一百年的青春吗?你补偿得了我这三年来,一个人带着孩子,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我知道,补偿不了。”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但,我会尽我所能。”
他将那株紫金龙涎草,强行塞进我手里。
“先治好你的身体。”
我下意识想扔掉,可指尖触碰到灵草,一股温暖纯粹的灵力,瞬间涌入我的四肢百骸,驱散了积郁多年的寒气。
身体的舒适,让我竟然有些……不争气地贪恋。
我看着手里的灵草,又看看他,心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如鸡的林土豆,突然从我怀里挣脱出去,跑到墨玄尘面前,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叔叔,你不要欺负我娘亲。”土豆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娘亲她,很辛苦的。”
墨玄尘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糯米团子,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个孩子的亲近。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土豆的头,手抬到一半,又僵住了,最后,只是落在了土豆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没有欺负她。”他的声音,竟有些干涩,“我只是……想对她好。”
土豆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他松开墨玄尘的大腿,又“哒哒哒”跑回我身边,拉住我的手。
“娘亲,叔叔好像不是坏人。”
我看着儿子那天真无邪的脸,又看看不远处那个手足无措的男人,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被那一千上品灵石一天的向导费,腐蚀了意志?
8 厨房惊魂
回到云溪城,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墨玄尘没有走。
他依旧住在我对面那间房,并且,开始以一种十分笨拙的方式,渗透我的生活。
比如,第二天一早,我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
厨房里,墨玄尘一身白衣,正对着一口烧穿了底的铁锅,陷入沉思。
灶台上,堆满了各种灵米、灵蔬,还有几只被拔光了毛,死不瞑目的灵鸡。
很显然,我们尊贵的玉骨仙尊,是想亲自下厨,为我们母子做一顿爱心早餐。
然后,他成功地,把我的厨房,炸了。
我看着那口还在冒黑烟的锅,太阳穴突突直跳。
“墨玄尘!”
他回头,看见我,那张俊美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窘迫。
“我……想试试。”
“你试的结果,就是我未来半个月,只能喝西北风了?”我指着那一地狼藉,欲哭无泪。
他沉默片刻,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袋灵石。
“我赔。”
我看着那袋子,比昨天给我的还大。
我那点火气,瞬间就……有点摇摆。
“赔钱就行了吗?这对我造成的精神损失,怎么算?”我决定趁火打劫。
他又掏出了一袋。
“仙君,其实我这厨房,也用了好几年了,早该换新的了。”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麻利地把灵石收起来,“您真是太客气了。”
9 灵兽铺子
自那以后,墨玄尘放弃了下厨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他开始尝试,帮我照顾铺子里的灵兽幼崽。
于是,我的铺子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
修真界第一人,玉骨仙尊墨玄尘,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根逗猫棒,在一群毛茸茸的幼崽面前,僵硬地挥舞。
那些平日里上蹿下跳,无法无天的灵兽幼崽们,此刻全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一只胆子大的雷鸣虎幼崽,被他盯了一眼,吓得当场尿了。
整个铺子,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息。
而我的儿子林土豆,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一边啃着灵果,一边摇头晃脑地点评:
“叔叔,你这样不行,没有感情。你要想象自己也是一只毛茸茸,跟它们做朋友。”
墨玄尘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他尝试着,让自己显得更亲切一点。
于是,他对着那群快要吓晕过去的幼崽,努力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怎么说呢。
就像是冰山开裂,地府开门。
“嗷呜——!”
铺子里所有的灵兽,集体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我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
墨玄尘,你也有今天!
我终于知道,该如何报复他了。
那就是,让他继续这样“笨拙地”留在我们身边。
看他出糗,比赚灵石还让我快乐。
10 恶霸退散
日子,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诡异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我发现,墨玄尘正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学习着如何做一个“父亲”,或者说,一个“家人”。
他会陪着土豆,看一整个下午的蚂蚁搬家。
他会在土豆睡着后,悄悄地,用自己的灵力,为他温养经脉。
他会在我寒毒发作的夜里,不声不响地,守在我的门外,用一道精纯的至阳灵力,布下结界,为我驱散寒意。
他做得很多,说得很少。
我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那座冰封了三年的山,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直到那天,云溪城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城西的恶霸,刘大麻子,一个元婴期的体修,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在云溪城横行霸道。
他看上了我铺子里那只新来的“金瞳玉狮”幼崽,想强买强卖。
“林老板,开个价吧,这小狮子,你刘爷爷我,要了。”刘大麻子带着几个狗腿子,堵在我铺子门口,一脸横肉。
“不好意思,刘爷,”我陪着笑脸,“这狮子,是客人寄养的,不卖。”
“不卖?”刘大麻子眼睛一瞪,“在云溪城,还没有我刘大麻子买不到的东西!”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抢笼子。
我脸色一沉,将土豆护在身后,手里已经捏紧了几张“真言符”和“狂舞符”。
打不过你,我还不能让你当众表演一段脱衣舞,再跳一套广播体操吗?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你的手,不想要了?”
墨玄尘从后院,缓缓走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看刘大麻子一眼,只是走到我身边,低头,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
那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亲昵。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刘大麻子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弄得一愣。
当他看清墨玄尘那张脸和通身的气度时,先是惊艳,随即,便是被冒犯的愤怒。
“你他娘的是谁?敢管你刘爷爷的闲事?”
墨玄尘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
刘大麻子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了。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仙……仙尊……玉骨仙尊?!”
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墨玄尘在修真界的画像,流传甚广,刘大麻子再有眼无珠,也不可能认不出这位煞神。
“滚。”
墨玄尘只说了一个字。
刘大麻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连他那几个狗腿子都顾不上了。
铺子门口,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谢谢。”我小声道。
“不用。”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保护你们,是应该的。”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11 真相大白
这时,土豆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墨玄尘,一脸崇拜。
“叔叔,你好厉害!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墨玄尘愣住了。
他看着土豆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小脸,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缓缓蹲下身,与土豆平视。
“我不能收你为徒。”他道。
土豆的脸,垮了下来。
“因为,”墨玄尘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应该是你的,父亲。”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我震惊地看着墨玄尘,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就这么,当着孩子的面,承认了?
他疯了吗!
土豆也愣住了,他看看墨玄尘,又看看我,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父亲?”他歪着小脑袋,“父亲是什么?可以吃吗?”
我:“……”
我真想撬开我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不是浆糊。
墨玄尘显然也没料到土豆会是这个反应,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再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该如何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父亲”这个词的定义。
“父亲……就是,和你娘亲一样,会保护你,会陪着你,会……很爱你的人。”他斟酌着词句,说得有些艰难。
他说“爱你”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我的。
我的脸“轰”一下就红了,像被火烧一样。
“墨玄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恼羞成怒,一把将土豆抢过来,抱在怀里,“你别听他瞎说,你没有父亲!你是娘亲一个人从石头缝里……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土豆瘪了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哇——!我不要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
墨玄尘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小七,别骗他了。”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可怕,“也别再,骗你自己了。”
“我骗什么了?”我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当年之事,是我不对。”他放低了姿态,声音里带着歉意,“我向你道歉。”
我愣住了。
墨玄尘,在向我道歉。
那个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的玉骨仙尊,在向我道歉。
这比天上掉灵石,还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当年……修炼的《太上忘情诀》,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需要斩断最后一丝尘缘,方能大成。”他缓缓道出了当年的真相,“我推演天机,算到我命定的尘缘,是我座下的弟子。于是,我收了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
“我本以为,只要我始终对你冷若冰霜,百年之后,你自然会心灰意冷地离去,我的情劫,也就算渡过了。”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可我没想到,你……那般执着。”
“更没想到,在功法即将大成的前夜,我因为强行压制对你的心魔,导致灵力逆行,走火入魔……”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后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那一夜,不是意外,也不是你错认了谁,而是……你对我,动了心?”我颤声问道。
这,才是我最在意的地方。
墨玄尘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避开了我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声“嗯”,轻得像羽毛,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以为的一厢情愿,我以为的利用和算计,背后,竟然是这样一番……曲折离奇的真相?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还要赶我走?”我不解。
“因为我怕。”他终于看向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我怕再看到你,我的道心,会彻底崩溃。我修行了千年,才走到那一步,我……不敢赌。”
所以,他选择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我。
他以为,只要我走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可他没算到,那一夜,会留下一个“意外”。
更没算到,他斩断的,不是尘缘,而是他自己的心。
“功法大成后,我并未感到欣喜,心中反而空落落的。这三年来,我时常会想起你。直到不久前,我心血来潮,感应到一丝与我血脉相连的气息,我才循着气息,找到了这里。”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小七,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抱着土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乱成一锅粥。
我该相信他吗?
我还能,再相信他一次吗?
“娘亲,”怀里的土豆,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觉得,他好像……说的是真的。”
我低头,对上儿子清澈的眼睛。
“他看你的眼神,和你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土豆奶声奶气地说,“亮晶晶的。”
我最终,还是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我默许了他,继续留下来。
12 同床共枕
关系挑明之后,墨玄尘的行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不再满足于睡在对门,而是以“方便照顾土豆”为由,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行李,搬进了我的房间。
美其名曰,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我抗议过。
“墨玄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他一边帮土豆掖着被角,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们不是孤男寡女,我们是夫妻。”
我脸一红:“谁跟你夫妻了!我们没拜堂,没成亲!”
他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那我们,明日就去拜堂。”
我:“……”
我发现,在脸皮厚度这方面,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晚上睡觉,成了我最煎熬的时刻。
一张床上,我睡左边,土豆睡中间,墨玄尘睡右边。
我紧张得身体僵硬,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墨玄尘倒是很规矩,除了……他身上那股清冷的草木霜雪气,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我鼻子里钻。
那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包裹,让我心神不宁。
终于,我忍无可忍,翻身坐起。
“墨玄尘,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黑暗中,他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比窗外的星辰,还要亮。
“为何?”他问。
“你……你影响我睡觉了!”
“哦?”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可我并未动弹。”
“是你身上的味道!”我豁出去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也坐了起来。
房间里,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缓缓朝我靠近,我紧张地往后缩。
“小七,”他在离我一拳之遥的地方停下,声音低沉而魅惑,“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吗?”
我脑子“嗡”一声炸了。
他……他怎么知道?
我抱着他外袍睡觉的事情,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我……”
“你每次,都偷偷拿走我换下的外袍,第二天,再悄悄送回来。上面,沾了你的气息。”他一字一句,戳破我当年所有的小心思。
我羞耻得想当场去世。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暗恋,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场现场直播。
“你……你都知道?”
“嗯。”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因为,”他顿了顿,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我也很喜欢,我的衣服上,有你的味道。”
我彻底傻了。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清冷禁欲的玉骨仙尊吗?
他的人设,是不是崩得太厉害了点?
13 亲吻未遂
就在我大脑宕机的时候,他突然,靠得更近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他身上那股越来越浓郁的霜雪气息。
他微微偏过头,温热的唇,擦过我的脸颊,落在了我的唇上。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吻。
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就在我快要缺氧晕过去的时候,睡在我们中间的林土豆,突然翻了个身,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糊在了墨玄尘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土豆还砸吧砸吧嘴,梦呓道:“打死你个大坏蛋……敢抢我的鸡腿……”
空气,瞬间凝固。
墨玄尘的动作,僵住了。
我看着他那张印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的俊脸,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墨玄尘,你也有今天!
儿子,干得漂亮!今晚给你加鸡腿!
墨玄尘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隐忍。
然后,他默默地,躺了回去,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我能看到,他的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
那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
自“亲吻未遂”事件后,墨玄尘消停了两天。
但我知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14 宠妻狂魔
他开始变着法地,对我好。
我随口说一句,城东的点心铺子新出的桂花糕好像不错。
第二天,那家点心铺子的老板,就亲自提着十几种招牌点心,登门拜访,说要聘请我当他们的“终生荣誉品鉴官”,所有点心,终生免费。
我无意中提起,铺子里的灵兽幼崽太多,打理起来有些费力。
第三天,修真界最负盛名的“万兽山庄”,就派人送来了十个训练有素的仆从,说要“无偿”支援我的小铺子,为期……一百年。
我看着那些修为最低都是金丹期的仆从,战战兢兢地给我扫地、喂食,感觉自己的人生,魔幻到了极点。
这一切,当然都是墨玄尘的手笔。
他用一种极其霸道,又让你无法拒绝的方式,将我宠上了天。
我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享受着这种堕落的、被包养的生活。
土豆也彻底被他收买。
墨玄尘给他打造了一把完全由上品灵玉雕琢而成的小木剑,又送了他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当坐骑。
土豆现在,一口一个“爹”,叫得比谁都亲。
我成了这个家里,唯一还在“负隅顽抗”的人。
这天,我正在盘账,墨玄尘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张鎏金的请柬。
“这是什么?”
“云溪城三年一度的‘百花会’,城主送来的请柬。”他道,“听说,魁首的彩头,是一枚‘驻颜丹’。”
驻颜丹!
那可是所有女修,梦寐以求的圣品!
我眼睛都亮了。
“百花会比的是什么?”
“才艺。”
我顿时泄了气。
我一个神算宗的弟子,会什么才艺?
算命吗?还是画符?
总不能在台上表演一个“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吧?
“不去。”我把请柬推了回去。
“为何?”
“我什么都不会。”我有些丧气。
“谁说的?”墨玄尘看着我,眼神灼灼,“你的符,画得很好。”
“画符也算才艺?”
“算。”他语气笃定,“你的符,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风景。”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
“去试试。”他鼓励道,“就当,去玩玩。有我在,你不用怕。”
他最后一句话,让我莫名的心安。
最终,我还是被他说动了。
15 花盛会
百花会那天,我换上了一身新裁的月白色长裙,墨玄尘亲手为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他用灵玉雕的木簪。
我们一家三口,走在云溪城的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墨玄尘和土豆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太惹眼了。
百花会的会场,设在城主府的后花园。
台上,各路仙子争奇斗艳,有的抚琴,有的跳舞,有的作画,引来台下阵阵喝彩。
轮到我上场的时候,我有些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台中央。
没有琴,没有画,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朱砂,黄纸,和我那支用了多年的符笔。
台下,一片哗然。
“这是要干什么?现场画符吗?”
“太俗气了吧?这也能叫才艺?”
我没有理会那些议论声,只是闭上眼,调整呼吸。
脑海里,浮现出这三年来,我和土豆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些辛苦,那些快乐,那些平淡,那些温馨。
然后,我睁开眼,提起了笔。
我的笔尖,在黄纸上,游龙走凤般地舞动起来。
我画的,不是什么攻击符,也不是什么防御符。
我画的,是一幅画。
用符箓的笔法,画出的一幅画。
画里,一个小小的院落,一个女人,正笑着,看着一个奶娃娃,追着一只蝴蝶跑。
院子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男人,他没有看风景,只是温柔地,看着那对母子。
那是我这三年来,最渴望,也最不敢想的画面。
画成的瞬间,整张符箓,金光大作。
一股温暖、幸福的气息,从符箓上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会场。
所有闻到这股气息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我给这张符,取名为,“家”。
台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股温暖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我知道,我赢了。
我看向台下。墨玄尘正抱着土豆,站在人群中,眼里只看着我。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足以将我溺毙的温柔和深情。
16 洞房花烛
我最终,还是嫁给了墨玄尘。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昭告天下。
只是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在我们的那个小院里,我和他,对着土豆这个唯一的见证人,拜了天地。
土豆穿着一身红色的新衣服,像个小福娃,一本正经地坐在主位上,接受我们的跪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看着坐在那里的土豆,没忍住,笑出了声。
墨玄尘也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般开怀,像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拜完堂,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对古朴的戒指。
“这是我墨家世代相传的同心戒,戴上它,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他执起我的手,将其中一枚戒指,缓缓套进了我的无名指。
戒指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底。
我也拿起另一枚,套在了他的手上。
“礼成!”土豆拍着小手,大声宣布,“送入洞房!”
我:“……”
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我的脸,又红了。
墨玄尘打横将我抱起,在土豆“哦哦哦”的欢呼声中,大步走进了房间。
红烛摇曳,喜气洋洋。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俯下身,深深地看着我。
“小七,”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不,是一千零三天。”
我的心,颤了一下。
他捧起我的脸,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侵略性的,狂风暴雨般的,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在我的世界里,攻城略地。
衣衫褪尽,肌肤相亲。
我紧张得浑身发抖。
他感受到了我的僵硬,停下动作,温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泪水。
“别怕,”他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把自己,交给我。”
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安抚了我所有的不安。
我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一夜缠绵,颠鸾倒凤。
我终于,彻底地,拥有了这个男人。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酸痛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浑身都快散架了。
墨玄尘这个狗男人!
简直是禽兽!
我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土豆趴在床边,正好奇地,看着我脖子上的“草莓印”。
“娘亲,你被蚊子咬了吗?好大一个包。”
我:“……”
我一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没脸见人了!
“土豆,”墨玄尘的声音响起,“爹带你出去练剑,让你娘亲,再睡一会儿。”
“哦,好!”
土豆被他抱走了。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墨玄尘的背影,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男人,如今是我的夫君,我儿子的父亲。
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真好。
更新时间:2025-07-06 14:3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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