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角落里那把长柄铁勺和破旧的铁桶,只说了一个字:“好。”她没有争辩,没有抱怨。
因为她知道,在绝对的权力倾轧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她唯一的反抗,就是不低头。
一整天,林岚都泡在那个令人作呕的废油池边。刺鼻的气味让她阵阵反胃,
黏腻的油污溅满了她的衣服和头发,锋利的金属碎屑划破了她的手套,
在她的手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车间的同事们远远地看着,目光复杂。有同情,
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畏惧。没有人敢上前帮一把,甚至没人敢跟她说一句话。
李卫东的淫威,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个人。下工的铃声响起时,
林岚几乎是拖着虚脱的身体走回家。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油里捞出来的,
散发着一股洗不掉的、令人厌恶的气味。她没有哭。她只是在路过水龙头时,
用冰冷的井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手,直到皮肤发红发痛,
那些黑色的油污却依然顽固地嵌在指甲缝里。回到家,弟弟林木已经醒了,
懂事地为她倒好了一杯水。“姐,你回来了。”林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把一身的疲惫和屈辱都挡在门外。就在她准备点灯看书时,却发现窗台上,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纸包。她疑惑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崭新的、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海鸥”牌香皂,旁边还有一小盒蛤蜊油,
用来擦拭皲裂的手。香皂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不是安慰的话,
而是一道解得清清楚楚的物理题——正是她昨天百思不得其解的那道题。解题步骤下面,
还有一行清隽有力的字:“油污洗得掉,知识洗不掉。”落款没有名字,但林岚知道是谁。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疲惫和不甘,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在那张写着公式的纸上,氤氲开一团墨迹。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家属院里亮起点点灯火,
混杂着饭菜香和人间的嘈杂。而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