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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图小说网> 现实情感 > 结婚证是真的,赵太太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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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她们,是在殡仪馆的小会议室。

两个女人都穿黑衣,神情寡淡,各自递上一本红封面的结婚证。

「我是赵一鸣的合法妻子。」

她们异口同声。

死者赵一鸣,三周前溺水身亡,死亡证明上的签字人是另一个名字——冯婧。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两人,一个叫林知微,一个也叫冯婧。

而死者赵一鸣,只登记过一段婚姻。

更诡异的是,两本结婚证的编号一致,照片却不同。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承认的丈夫。」她们各执一词。

我是许惟,一名律师。接手这个案子,本想只是处理一桩普通的继承争议。

但当我看到赵一鸣留下的那张「遗体接收单」时,我明白了

这不是一桩遗产案。

这是一起——谁在替谁活、谁又替谁死的「身份谋杀」。

1

殡仪馆会议室的窗户贴着磨砂纸,屋里没有钟,也没有回音。

我坐下,她们也坐下,像是约好了一样。桌上放着两本一模一样的结婚证,红皮封面已翻毛,照片却不同。

「林知微,你先说。」我翻开她那本,问得平静。

林知微三十一岁,长发,穿一件没有任何图案的黑毛衣。她声音不高,说他们2018年登记结婚,住在浦东一处公寓,日子虽然清苦,但赵一鸣很疼她。

「他最喜欢自己煲汤,」她轻声说,「每次我加班,他都守着汤不让火开大。怕苦。」

我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共居——浦东】【时间线——2018】。

「结婚证哪来的?」

「民政局,正式登记。」她的眼神不躲闪,「可以核实。」

我看了她一会儿,把结婚证向旁边推了推。然后看向第二位——冯婧。

她剪短发,穿深灰色大衣,化了淡妆,嘴唇略白,手却一直按着桌沿。

「你说。」

冯婧比林知微沉得住气「我和赵一鸣是2019年登记的。他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但离了。后来跟我结婚,一直到今年。」

「居住地?」

「嘉定。」

「什么时候见过最后一面?」

「他出差前一天,五月五号。」

我记下【嘉定】【结婚2019】【最后见面0505】,再翻开她的结婚证。编号,居然与林知微那本一致,只有盖章日期略有不同。

「你知道她吗?」我问冯婧。

「没见过。」

「你呢?」我问林知微。

她顿了一秒「他不允许我碰他的手机。」

我重新合上结婚证,感觉像合上了某种剧本。

死者赵一鸣,一名建筑工程师,今年三十六岁,三周前在海边度假时失踪,七日后浮尸上岸,证物袋中有手机与钱包,但锁屏密码输入错误次数已满,手机被锁死。

我在资料袋里找到了那张死亡证明。签字人一栏,写的是冯婧的名字,但笔迹潦草,几乎看不清。

而更离谱的是——医院存档的那份证明上,签字人叫「赵母」。

「你们谁去过医院处理后事?」我问。

两人都摇头。

「那这份死亡证明,是谁签的?」我把复印件放在桌上。

林知微愣住了,冯婧嘴角动了一下,说「他妈妈身体不好,不可能亲自去。」

我收起文件,站起身。

「我还需要几份材料。你们回去等通知。」

「许律师。」林知微叫住我,「我只想知道,你信谁?」

我看了她一眼「我信档案。」

她眼里有光闪了一下,转瞬就熄了。

我关上会议室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仍坐在原位,没一个人离开。

像在等一个裁决,也像在守一个秘密。

2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去查电费。」

林知微看着我,眼里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我住的那套房,户主一直是他,电费每个月都是从他账户扣的。」

我没有接话。

她继续说「我们从2018年在一起,最开始租房,一起住了不到半年,他就拿出钥匙,说是买给我住的。」

「那天正好是我生日。他不说情话,但他会做事。」

「你想查什么都可以。小区监控、物业名单、快递记录……他都在。」

我盯着她。她讲得太流畅了,每个细节都像刚刚排练过。

「你知道他之前有没有别的婚姻记录?」

「他说他一直单身。」

「那你知道冯婧吗?」

她摇头,没有一丝迟疑。

「你怎么称呼他?」

她一愣,轻声说「一鸣。」

「他怎么称呼你?」

「阿微。有时候叫‘我们家那个’。」

「你们一起拍过合照吗?」

「很多。你要看?」

她掏出手机,递过来。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

照片中的男人穿白衬衫,神情懒散。林知微站在他旁边,光线明亮。他的手没有搭在她肩上,但两人之间没有缝隙。

「这是在哪儿?」

「我们家阳台。」

我注意到阳台栏杆上挂着风铃,那串风铃,我在赵一鸣的遗物清单上见过——已断裂,被包进了封存袋。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顿了下「他五月三号出差,飞广州。之后我就联系不到他了。」

「报案了吗?」

「报了。他单位说他临时调岗,让他处理外包问题。没人知道具体行程。」

我记下这些,心里却冒出一个细节——赵一鸣手机里,最后的定位记录是「嘉定·盛海小区」。

那里,不是林知微口中的「浦东」。

「你有没有打开过他手机?」

「没有。他手机密码复杂,从来不让我碰。」

「你们之间吵过架吗?」

「偶尔。他说我太敏感,我觉得他太沉默。但从没动过手。」她顿了一下,低声补充,「可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

她停顿片刻,然后抬头看我「许律师,你见过他了。你觉得,他是个会出轨的人吗?」

我没回答。

我只是在心里默默重复她刚才的一句话——「他五月三号飞广州。」

可是冯婧那边说,五月五号还见过他本人。

一个人在广州,一个在上海。

除非——其中一人在说谎,或者,两人见到的「赵一鸣」不是同一个人。

我收起笔记本,看着她「你说他喜欢喝汤。是哪一种?」

「老火靓汤。」她毫不犹豫,「要煲四小时以上的。加猪骨、海带、胡萝卜。」

我点点头。

这个细节倒像是真的。

但也可能——是被刻意练过的。

3

「你想看他的最后一条短信吗?」

冯婧打开手机,没有任何寒暄,直截了当。

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截图,发送时间是5月6日凌晨4点11分

【别担心,如果出事,我已经把东西放进你家的抽屉里。】

我问「你当时在上海?」

「对。他前一天刚走,我没太在意这条短信,后来联系不到他,再打开手机,发现他的信息被清空了。」

「幸好我习惯截图。」她顿了顿,「做律师的人应该懂,谁掌握证据,谁才是赢家。」

我没回她的挑衅。

她倒茶,动作利落,连水声都没溅出来。

「赵一鸣经常说,有些人是过日子的料,有些人是消耗品。」

「你是哪一种?」

「我一开始以为我是前者。」她抬头,眼里没有水汽,只有骨头一样的硬。

我翻看她提交的材料

她名下房产的水电账单,赵一鸣名字出现在代缴明细中

一段医院监控视频截图,签署死亡证明当天,一名中年男子的确出现在门口,背影模糊,但穿着赵一鸣常穿的那件深蓝工装夹克

最关键的一项一份打印出的语音转文字文件

「你这是?」

「赵一鸣失踪前一晚给我发的语音,我没删。」

她点开手机,一段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婧,如果我真出什么事,不是你害的,也不是我倒霉。是我……活得太累了。」

「我答应过她,可我也爱你。」

我抬眼看她。

「这段话你怎么看?」我问。

她看着窗外「我认为他是挣扎。那个‘她’,可能是过去的某个阴影。」

「过去?」我捕捉到关键词,「你说他之前有过婚姻?」

「我查过户籍系统,他没有正式婚史,但他曾提过,‘有个女人让我永远记住她’。」

「你怀疑是林知微?」

「也许。」

她不急于定罪,这反而更让我警惕。

「那他最后一次和你见面,是哪天?」

「五月五号。他来过我家,拿走了一个盒子,说是遗物,里面是一些照片和信。」

「盒子还在吗?」

「他走后我没见过。我以为是工作用的东西。」

我记下这条信息。赵一鸣在「失踪」前,分别和两个女人各自做了一次「交代」。

一个收到一条短信。

一个收到一句道歉。

「你觉得他自杀了?」我问。

冯婧没立即回答。

她把手机扣上,手指轻敲桌面三下「我不信他会投海。他是那种,哪怕撑不住,也要走回岸上的人。」

「可你不是说,他活得太累了?」

「累,是他找的借口。他从不真正逃避,他只是想脱身。」

她这句话让我皱了眉。

「脱身?」

「是啊。」冯婧眼神终于有了波澜,「许律师,你有没有想过,他死,也许不是意外。」

「你是说——有人在帮他,完成逃离?」

她没有回答。

但她的眼神,落在了那份语音转写文件上。

我意识到一个细节。

那份文件,落款是「录音于 4月25日」。

不是5月。

是4月。

这代表,赵一鸣在失踪前整整十天,就已经预录好了「告别」。

4

我拿着死亡证明的复印件,站在医院的档案室门口。

这张纸上,签字人是「赵母」,字迹扭曲,像是拿笔的人手在抖。但我已经问过赵一鸣的亲属,她在三年前中风,右手几乎瘫痪,连字都写不了。

我在档案馆查到那天前后所有遗体接收单。签字人变动频繁,但其中有几张用的是同一种签名风格——潦草,字母形近,收笔往下带钩。

我把三份签字复印件放在一起,拿给法医笔迹鉴定室看。

她只扫了一眼,说「不是老太太写的。这种书写习惯,典型成年女性,手稳、力小、习惯性简化。」

我问「能具体吗?」

她翻出示意图「你看这个‘母’字,有个特征——下边不是三横,而是两横加一点。这种写法,常见于初中阶段在江浙学过楷书的。」

我记下关键词成年女性、江浙、简写字体。

回程路上我给赵一鸣生前所在单位的行政部打了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说

「他上个月初突然申请调岗,说要去南部做外包对接,但我们这边一直没收到外包公司的返签合同。」

「他是否交过辞呈?」

「没有。」

「也就是说,他是失联,而非正式离职?」

对方沉默了三秒「……可以这么说。」

我挂了电话,把这些记录在本子上,回到律所时,接到一个快递。

寄件人匿名。

地址空白。

内容是一张 A4 纸和一只旧手机。

纸上只有一行字

「她不是他妻子,也不是我。」

我第一时间戴上手套处理手机。机型是两年前的老款,解锁方式是图形密码。我输入了林知微说的那组生日,失败;冯婧的生日,也失败。

我换成最常见的九宫格「L」字型,解锁成功。

信息列表只有三个联系人,通话记录几乎空白。但在相册里,有一张照片让我停住了

是赵一鸣,坐在一辆小面包车后座上,窗外是「安海殡仪馆」的牌匾。

他脸色正常,神情安静,身边没有林知微,也没有冯婧。

照片日期五月七日。

也就是说——赵一鸣死亡时间为五月六日深夜,而这张照片却显示他五月七日还活着。

我打开那张纸,反复念那句话

「她不是他妻子,也不是我。」

不是林知微,也不是冯婧。

那——是谁?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赵一鸣还活着,谁是那具「尸体」?

我带着手机去了刑侦技术中心。

法医重新调取尸检档案,低声说

「你知道吗?那个尸体有个细节我们一直没能确认。」

「什么?」

「耳后有一块老伤疤,似乎曾缝合过,但不在死者病史记录里。」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具尸体,不是赵一鸣本人。只是——长得很像。」

5

我去了安海殡仪馆。

赵一鸣的遗体就是在那里「火化」的。

值班前台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姓陆。她见过照片后点点头「他是那个深夜来的,穿件黑衣服,一个人来。」

「有没有别人在?」

「有。他身边跟着个女的,戴口罩,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家属,但没出声。」

「她签的字?」

「不是。字是那个男的签的。」

我一愣「男的签字?」

「嗯。他说老太太身体不好,他是儿子,代签。我还记得他说‘手续赶紧办,别让老人家再难受了。’」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但我记得他签的是‘赵母’。他装得像老太太写的,故意歪歪扭扭。」

「那你记得那女的长相吗?」

「个子不高,头发很长,眼神怪怪的,像是很怕被看见。」

我让她翻出值班登记表。赵一鸣那晚登记的车牌是一辆「沪AE3×××」的私家车。

我调出车主信息,名字却不是赵一鸣,也不是林知微或冯婧,而是——任晓青。

我在赵一鸣的社会关系网里翻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在一次旧朋友圈留言中找到这个名字。

【晓青,谢谢你那天帮我跑腿,合同顺利交了。】

——赵一鸣,2021年11月

我顺着这条线联系了任晓青的公司,却被告知

「她两个月前就辞职了,说是出国看病,到现在没回来。」

「她身体不好?」

「不清楚,她离职那天还挺正常的。」

「她最后一次在哪儿打卡?」

「五月六日。下午四点,离职手续办完就走了。」

我盯着时间赵一鸣「死亡」的时间是五月六日午夜,也就是说——任晓青失踪时间与他「死亡时间」完全重合。

我向公安系统申请了对「任晓青」近半年行踪的轨迹查询,很快有了反馈

「任晓青的身份证被用于购买火车票一次,行程为上海至嘉兴,出发时间五月七日上午八点零三分。」

也就是说——赵一鸣「死亡」次日,任晓青离开了上海。

我回律所的时候,桌上多了一封信。

没有落款,没有封口,只是一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上面只有一句话

「她们都不是赵太太,但她们都帮他演完了戏。」

我闭上眼。

现在不是选出「真妻子」的问题,而是识破谁在写剧本。

6

「如果赵一鸣没有死,」我在录音笔前轻声说,「那么这场葬礼,是为谁举行的?」

我重新拉了一张调查流程图,用红笔将三条人物线串联

林知微声称自己是合法妻子,提交结婚证,主张共同生活三年,有孩子

冯婧出示短信和录音,强调精神纽带与法律不等价的情感婚姻

任晓青名义上无关联,却在关键节点出现,替赵一鸣火化「尸体」,随后失踪

我查遍了任晓青的户籍、银行记录、医保账户,发现一个细节

她最近一次挂号记录是4月12日,肿瘤科。

而那天,也是赵一鸣离职请假申请中,写明「去医院陪同亲属就诊」的日期。

我调取医院监控。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推着轮椅,一个戴口罩的女人坐在上面——

面部模糊,但体态比例吻合任晓青。

她看起来,确实生病了。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赵一鸣没有死。死的是任晓青。

而赵一鸣,借她的身体,完成了自己的「法定死亡」。

我回想起照片中那个面包车后座的男人,他坐在殡仪馆门口,神情像是……在目送自己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但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死掉」?

是债务?是逃避感情?是对「两个女人」都无法给出交代的逃跑?还是——另有隐情?

我查了赵一鸣的账户流水,在他「死亡」前一周,账户里有一笔9万元转账,收款方是个名叫「王沛然」的人。

我很快定位到这个人。他是民办诊所的麻醉师,曾因私自提供药物被暂停执业,后来投奔地下「病历制造所」。

我试着联系他,没人接。三小时后,我收到一封邮件,附件是一段录像。

监控拍摄于四月下旬,一个病床边的病房里

任晓青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赵一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画外传来一句话

「你说你愿意替我死,也愿意替我活。」

然后,视频戛然而止。

邮件标题是

【你看到的不是终点,是开始。】

我盯着屏幕,脑子像被谁敲了一下。

这不是「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故事,

这是三个人合谋演完了一场「一个人死了」的戏。

我回到当初那张「赵母」签字的死亡证明,忽然意识到

那笔签名,像极了任晓青本人手写的笔迹——

左下撇、右上提,连气都断在一半。

她是代签者?

还是她早已知道自己会成为「那具尸体」?

而赵一鸣,则在完成「火化手续」后,坐车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我终于在记录本上写下一行

赵一鸣,用别人的命,埋掉了自己的人生。

7

我回忆起第一次在殡仪馆见到林知微和冯婧。

她们出示的结婚证编号完全一致。

可现在我知道——赵一鸣只结过一次婚。

我重新比对她们提交的照片。照片风格几乎一模一样,背景是某一政务大厅的蓝底布。

我带着照片找到了技术员,他说「这是批量照相馆统一模板,日期应该是同一天。」

「你是说……她们两个,是在同一天拍的结婚证照?」

「没错。底图编号一致。估计是排队拍的。」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

她们——知道对方的存在。

而且早就知道。

我带着照片去找冯婧。她这次没再装哭,只是点着一根烟,说「你不懂。」

「那你告诉我。」我盯着她。

她笑了下,把烟头掐在桌边「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唯一。但当我无意看到林知微发给他的消息……我才明白,我只是另一个选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年前。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我们都会得不到他’。」

「所以你联合她?」

她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只说「有时候,被选上的人,未必是赢家。」

我沉默片刻「结婚证是谁让你办的?」

「赵一鸣。」

「你明知道他已婚,还是配合?」

「他说,只要再撑一阵,就能‘解决’。」

「解决谁?」

冯婧笑了,摇头「你不觉得,有些事,你知道了也解决不了?」

她顿了顿「林知微也不是没算计。我不过是比她早看明白而已。」

我离开时,手机响了。是林知微发来的语音。

她哭着说「我知道冯婧找你了……我承认,我们都知情。」

「你知情到什么程度?」

「我……我帮他演过一次‘争吵’,在你见我们之前。他说这是铺垫,要让我像个受害者。」

「为什么配合?」

她停顿了很久,说「我以为他是要彻底回归家庭。可他只是用我……盖住那具‘尸体’。」

我问「尸体是任晓青?」

她大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死了……我以为只是躲起来。我没想到他敢……」

她的声音在最后一句时彻底崩了「他让我演一个妻子,可我到最后,连个名字都不是。」

我坐在办公室里,点开之前那封匿名邮件。

「她们都不是赵太太,但她们都帮他演完了戏。」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她们不是观众,也不是演员。

她们,是布景。

而那个真正写剧本的人,从头到尾,只是——赵一鸣。

8

我一直以为赵一鸣「失踪」只是一个选择。

可现在,他真的死了。

法医办公室打来电话,说嘉兴警方发现一具男尸,身份信息属于赵一鸣,指纹匹配,DNA一致。

死亡时间六天前。

我站在法医办公室,翻看尸检报告。

死者头部钝器致死,手脚均有束缚痕迹。初步判断为被拘禁期间死亡。

我翻开他口袋里找到的物品清单,赫然发现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晚了。你骗了所有人,没人能再救你。」

我当即要求警方调取尸体发现现场的周边监控。

尸体出现在嘉兴郊区的一间废弃仓库中。那是一个早已倒闭的陶瓷厂,十年前被废弃,鲜有人知。

可在五天前的深夜,有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驶入厂区,两个穿着雨衣的人拖着尸体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车牌查不到,监控被人为遮挡,整个过程干净得像是一场……清理行动。

我回到律所,看着墙上的案件流程图,第一次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个游戏,不是赵一鸣一个人在玩。」

我重新整理赵一鸣过去三个月的社交记录。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周,有大量账户资金流向两个陌生账户,金额合计高达28万元。

收款人名字是乱码,银行注册地却显示在广东沿海。

我打通了一个安全专家的电话。

「你能查查这两个账户吗?」

他看了看截图,低声说「这种转账,一般是……买路钱。」

「什么?」

「你想人间蒸发,必须花钱让人封你的口、删你的踪。这是最典型的黑户逃逸操作。你朋友想消失,但看样子——买错了人。」

我问他「有没有可能是这些人……反过来清理他?」

他冷笑「你信一个合谋者会放心他活着?所有参与假死的人,最后都要面对同一个问题——你知道太多了。」

我坐在办公室,反复看着尸检报告上那句话「死者生前有明显挣扎。」

他怕。他后悔。他可能想活。

可没人打算放过他。

我脑子里回响起冯婧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觉得,有些事,你知道了也解决不了?」

她当时是在说谁?

她是在提醒我,还是……警告我?

赵一鸣死了。

可这一次,不是他设计的。

而是,他终于成为了——别人剧本里的牺牲品。

9

我把那张纸条摊在桌上反复看了很多遍。

它不像是急着写出来的泄愤之语,反而字迹干净、工整,笔划收得很利索。

我用笔迹比对软件,将纸条上的字迹与林知微和冯婧的签字做了对照。

结果出乎意料笔迹更接近冯婧。

但我不敢轻下结论。我需要更多证据。

我找人调取了赵一鸣「第二次死亡」前的最后一通微信语音。

那是5天前,他在嘉兴市郊登记入住一家小旅馆,实名是「许晨光」,登记的手机号已注销。

但服务员说,他曾在入住当晚,拿前台的手机扫了一个外卖二维码,并留了言。

我找到了那条备注

【别找我,我已经不是我。】

我在许晨光这个假名背后翻了两天,终于在一个租车平台上找到了一个相同名字的租赁记录。

他租了一辆商务车,正是出现在遗体现场监控中的那辆。

但重点是租车平台的紧急联系人,留的是「林知微」。

我立刻拨了林知微的电话。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哪天?」我开门见山。

她语气颤抖「我……他火化那天之后,我们就没联系过。」

「那你怎么成了他的紧急联系人?」

她沉默很久,说「他拜托我的……说是万一出事了,让我处理。」

「你知道他没死对吗?」

她没有否认,只是轻轻说「我以为他只是想逃走。」

我继续问「你知道他后来去哪了?」

她声音发虚「没有……他说他会联系我……可他再也没回过信息。」

我追问「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吗?」

她忽然急了「不是!你怀疑我?我怎么可能……」

她又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许律师,你想要的是公道还是真相?」

「什么意思?」

「如果你现在公布这些东西,会害了很多人。包括你自己。」

她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我收到一个未署名的快递。

里面是一份视频U盘。

画面是监控角度,从仓库外侧远远拍进一辆商务车——

两个身影抬着尸体,但戴着雨衣和口罩,几乎辨不出性别。

其中一个人,在抬尸体前,停顿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了死者的手心。

定格放大后,我看清了——

是那张纸条。

视频最后,是仓库门慢慢关上的画面。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第二个身影眼角闪出一丝亮光——

像是泪水被夜色吞掉之前的一次告别。

我忽然意识到纸条不是写给赵一鸣的。

是写给另一个人看的。

是留给「查到这里的我」的。

10

我去了仓库。

那具尸体已被运走,但血迹和油渍还残留在水泥地面,像一张不再褪色的剧本封面。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脑子里,全是这三个月来,每个说过谎的人,说过的话。

林知微。冯婧。任晓青。甚至赵一鸣。

他们交织成了一出看似混乱实则严密的戏——每个人都扮演过「她」,每个人也都被「她」替代。

但始终没有人是完整的「她」。

赵一鸣最早是想逃。

任晓青成了他的影子——用死亡完成他的转身。

林知微和冯婧,一明一暗,配合他粉饰生活的双面镜子。

可到最后——

最不配叫「她」的,恰恰是那个真正存在过的女人。

任晓青。

她是他最后信任的人,却也是他最轻易牺牲的。

我忽然有些恍惚。

作为律师,我习惯于寻找逻辑证据。

可这次,我遇到的是一个没有法律可言的剧本。

每一条证据都成立,但拼凑起来却没有一个能让人安心的结论。

我回到办公室,翻开第一份委托书。

上面写着「林知微,因丈夫失踪,请求协助找回。」

我第一次感到讽刺——

她要找的,不是丈夫,是镜子。

那面她照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照不出完整婚姻的镜子。

我拨通了冯婧的电话。

她没接,但发来一条信息

「别再追了。她不在了,我们都不是她。」

我终于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她不是她,而她才是她。

每个人都在扮演「赵太太」,每个人都不是。

而那个真正配得上「她」之名的人,已经在火化炉里被烧成了灰。

不是因为她死了,

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被记住的身份。

我走出办公室。天已经黑了。

街灯照在路边,拉出一长条影子。像极了那个在监控里转身的人。

我不知道她是谁,

也许是林知微。

也许是冯婧。

也许是任晓青。

也许,是我。

我在路边点了一根烟,手机响起,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只听见一句话

「案子,结束了吗?」

我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街对面一对情侣并肩走过,

他们笑得很大声,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更新时间:2025-07-06 14:2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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