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章节
>妻子每晚十点雷打不动消失半小时。
>追问只说是去倒垃圾,可我明明看见她攥着小药盒。
>暴雨夜我跟踪到街角,见她把药塞给陌生男人。
>回家砸了所有时钟,她哭着冲进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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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阴影。电视里播放着一档吵闹的综艺,罐头笑声空洞地填充着夜晚的寂静。我陷在沙发里,手里一本翻了几页的书,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印刷字上。耳朵像装了雷达,精准地捕捉着墙上挂钟秒针移动的“嗒、嗒”声,一声声,敲在心尖上。
九点五十七分。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碗碟碰撞声,水流声。林晚在收拾。一切如常。
九点五十八分。
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我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跟着它的节奏,一下,一下,渐渐加速。胸腔里像是揣了一只躁动不安的兔子。
九点五十九分。
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投向厨房门口。厨房的灯光斜斜地投在客厅地板上,形成一个明亮的梯形光区。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短促、清脆的电子铃声,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固执。
是林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闹钟。屏幕亮起,显示着冰冷的数字:22:00。
来了。又来了。
像被这铃声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厨房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拖鞋踩在瓷砖上轻微的“啪嗒”声。林晚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她穿着居家的棉质长裙,围裙已经解下搭在臂弯。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沓,甚至带着一种经过无数次演练的、近乎刻板的流畅。
她没有看我。目光平静地掠过电视屏幕,掠过沙发上的我,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她径直走向玄关,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薄外套,迅速套上。然后弯腰,从鞋柜里拿出那双轻便的平底鞋换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安静,高效,目标明确。
“我去倒垃圾。” 她的声音响起,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依旧没有看我,仿佛这句话只是对着空气说的例行公事。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搭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
“咔哒。”
门开了。一股楼道里特有的、微凉的穿堂风涌了进来。
“砰。”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干脆利落,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我所有试图探寻的目光。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空洞的笑声,和我自己骤然变得清晰的心跳声。那“倒垃圾”三个字,像三根细小的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又走了。每晚十点,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半小时后,她会准时回来,身上带着一点夜风的凉气,或者一点若有似无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是我的错觉吗?
这诡异的规律像一片沉甸甸的阴云,笼罩在看似平静的婚姻之上,已经快两个月了。起初只是偶然发现,后来便成了我每晚固定的煎熬。她到底去了哪里?做什么?那个攥在手里、被我无意中瞥见过几次的、小小的白色药盒,里面装的是什么?给谁的?
疑问如同藤蔓,在心底疯狂滋长,缠绕得我几乎窒息。
不行。今晚,必须知道答案。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便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迅速占据了整个脑海。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一头嗅到猎物气息的猎豹,动作迅捷无声。冲到窗边,小心地掀起厚重窗帘的一角。
楼下,昏黄的路灯光晕里,林晚纤细的身影刚刚走出单元门。她没有走向楼栋侧面那个巨大的绿色垃圾桶,甚至没有丝毫停顿,而是脚步坚定地、径直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夜风吹起她外套的下摆,路灯将她的影子在水泥路面上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果然!根本不是倒垃圾!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欺骗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心脏!我再也按捺不住,抓起鞋柜上自己的外套,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家里的拖鞋就悄无声息地拉开门,像一道影子般闪了出去,迅速融入楼道沉沉的黑暗里。
追到楼下,林晚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小区门口。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借着行道树和停泊车辆的阴影,紧紧尾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紧张和一种即将揭开秘密的恐惧。
她穿过马路,没有打车,也没有去公交站,只是沿着人行道快步走着。方向……是朝着城市更深处,那片相对老旧、灯光也稀疏些的街区。路灯的光线被茂密的梧桐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空气沉闷得令人心慌,远处天际隐隐传来沉闷的滚雷声。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拐过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街,没有商铺,只有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后门。一盏孤零零的、光线昏黄的路灯伫立在街角,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路灯昏黄的光圈边缘,靠近围墙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形瘦高,穿着深色的夹克,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微微佝偻着背,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扶着冰冷的墙壁。路灯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鬼祟和……病态。
而林晚,正快步走向他!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拥抱!
林晚停下脚步。她没有说话,只是飞快地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我见过无数次、此刻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的小小白色药盒!她毫不犹豫地将药盒塞进了那个男人插在口袋里的手中!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和……急切?!
男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模糊不清。林晚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随即迅速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仿佛完成了某项重要的交接任务。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十几秒!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如同巨兽的咆哮,猛然撕裂了沉闷的夜空!惨白的闪电瞬间将昏暗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昼!也清晰地照亮了林晚转身离去时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侧脸,和那个男人迅速将药盒揣入口袋、隐入更深处黑暗的鬼祟身影!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决堤,毫无预兆地、狂暴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瞬间在地面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打湿了我的头发、衣服,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被亲眼所见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药!男人!深夜!僻静街角!偷偷摸摸的交接!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拼凑成一幅肮脏无比、不容辩驳的画面!背叛!赤裸裸的背叛!她每晚雷打不动的消失!不是为了倒垃圾!是为了给这个野男人送药!送什么药?!见不得光的药吗?!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瞬间炸开!将我残存的理智炸得粉碎!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兽,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个消失在雨幕中的男人,也不再看林晚离去的方向,赤红着眼睛,朝着家的方向,在瓢泼大雨中发足狂奔!
拖鞋早已不知甩到了哪里,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泥浆,灌满了裤腿。每一步都踩在燃烧的怒火之上,肺叶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雨水的腥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毁掉那些该死的、提醒我时间的钟!毁掉这个充满谎言的家!
“砰——!!!”
家门被我带着全身的蛮力狠狠撞开!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雨水顺着我的头发、衣角疯狂滴落,在地板上迅速汇集成一滩污浊的水渍。
客厅里,林晚刚回来不久,正站在玄关处,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她显然被我这副如同地狱归来的模样和巨大的撞门声吓到了,愕然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惊魂未定和被打扰的茫然。
“王哲?你怎么……” 她的话音未落。
“我怎么?!” 我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雨水的冰冷而彻底变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几步冲到电视柜前!那上面,摆放着一个造型简约的电子时钟,蓝色的数字在黑暗中幽幽闪烁:22:28。
时间!就是这该死的时间!提醒着我每晚那被欺骗的半小时!
“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目眦欲裂,用尽全身的力气,抓起那个冰冷的时钟,狠狠地、决绝地砸向光洁的瓷砖地面!
“砰——哗啦!!!”
塑料外壳和电子元件瞬间四分五裂!蓝色的数字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王哲!你疯了!住手!” 林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想冲过来阻止。
“疯了?!对!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我像一头失控的蛮牛,猛地转身,目标锁定在墙壁上那个圆形的、古铜色的挂钟!那根该死的秒针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嗒、嗒、嗒……” 那声音此刻像是对我最大的嘲讽!
“每晚十点!倒垃圾?!啊?!” 我狂吼着,顺手抄起旁边餐桌上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墙壁上的挂钟狠狠砸去!
“哐——!!!”
震耳欲聋的巨响!古铜色的钟壳被砸得凹陷变形!玻璃表盘瞬间碎裂!无数的玻璃碎片如同冰晶般四散飞溅!那根顽固的秒针终于停止了转动,歪斜地挂在破碎的表盘上!
“你倒的是什么垃圾?!啊?!是给那个野男人送药吧?!送什么见不得人的药?!啊?!” 我一边疯狂地破坏着视线所及的所有能显示时间的物品——书架上的小闹钟、电脑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甚至茶几上显示时间的电子温湿度计!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咆哮着,唾沫星子混着雨水喷溅!每一个字都淬着被背叛的剧毒,狠狠砸向那个站在玄关、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的女人!
“王哲!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晚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泪水汹涌而出,她试图辩解,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委屈,却被我狂暴的怒吼彻底淹没!
“不是?!我亲眼看见的!街角!路灯下!你把那个药盒塞给他!塞到那个野男人的口袋里!” 我指着门外暴雨倾盆的夜色,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难怪你每晚准时消失!风雨无阻!原来是为了去会你的野男人!给他送药!林晚!你他妈真行!真行啊!”
巨大的屈辱和伤心彻底击垮了她。林晚被我吼得浑身剧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伤透的破碎感。她看着满地狼藉的时钟碎片,看着我狰狞扭曲的脸,听着我口中喷出的最恶毒的揣测,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滚落。她猛地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
“不是……不是那样的……你混蛋……” 她摇着头,声音破碎哽咽。
“滚!去找你的野男人!滚!” 我像一头彻底癫狂的野兽,指着洞开的、灌满风雨的门口,发出最后的驱逐令!
林晚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失望和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的决绝。她不再辩解,不再哀求,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身,甚至没拿任何东西,就穿着那身湿透的居家裙和拖鞋,像一只被彻底伤透后只想逃离的惊弓之鸟,一头冲进了门外那如同黑夜般、狂暴倾泻的暴雨之中!
防盗门在她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壁都在嗡嗡作响,也震碎了我被怒火填满的混沌脑子。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时钟碎片,窗外疯狂的雨声,和我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刚才的狂怒像退潮般迅速消失,留下冰冷湿黏的沙滩和无边无际的空虚。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慌感猛地攫住了我!
她就这么冲出去了?穿着单薄的湿衣服和拖鞋?外面是倾盆的暴雨!她情绪那么崩溃!万一……
“林晚!” 我下意识地嘶喊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颤抖!巨大的不安瞬间压倒了所有愤怒!顾不上满地的碎片和湿透的自己,我拔腿就追了出去!
冲出单元门,冰冷的暴雨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透衣物!视线被密集的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小区里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变成模糊的光团。哪里还有林晚的影子?只有白茫茫的雨幕和震耳欲聋的雨声!
她能去哪?那个野男人?!对!一定是去找那个野男人了!怒火再次被点燃,但这次混合着一种更深的恐慌!不行!必须找到她!抓住他们!
我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暴雨中狂奔,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刚才那个街角的方向冲去!雨水模糊了方向,冰冷的寒意刺入骨髓。
街角,路灯昏黄的光在暴雨中显得更加微弱。墙角空空如也,只有雨水疯狂冲刷着地面。那个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她不在家!不在这里!她能去哪?!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医院!她刚才的情绪……会不会出事?!或者……那个男人……他需要药……是不是在医院?!
最近的医院!市第一中心医院!
这个念头让我魂飞魄散!我冲出街口,在暴雨如注的马路边疯狂挥手拦车!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溅起巨大的水花,无情地泼在我身上。
终于,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在我面前。
“师傅!市一中心!快!快啊!” 我拉开车门,几乎是滚了进去,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司机被我浑身湿透、状若疯魔的样子吓了一跳,没多问,一脚油门,车子在雨幕中劈开道路,疾驰而去。
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我的粗重喘息。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我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扭曲的城市光影,双手冰冷,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脑子里全是林晚冲进雨中的单薄背影和那个男人揣药的鬼祟身影。
车子终于冲破雨幕,停在了灯火通明的急诊大楼门口。我扔下一张湿透的钞票,推开车门就冲了进去!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急诊大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我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像个疯子一样,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疯狂搜寻。没有!没有林晚!
她会在哪?急救室?观察室?我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语无伦次地描述:“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这么高,长头发,穿着……穿着灰色居家裙,拖鞋!情绪很激动!可能和一个穿深色夹克的男人在一起!”
护士茫然摇头。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目光扫过急诊通往住院部的通道口。那边似乎更安静些,灯光也更冷白。鬼使神差地,我朝着那边快步走去。
刚转过一个通往重症监护区(ICU)的拐角,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瞬间包裹了我。走廊空旷安静,只有冷白的灯光和机器低沉的嗡鸣。尽头,那扇标志着“重症监护室 家属止步”的厚重自动门前——
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单薄而熟悉的身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视网膜上!
林晚!
她果然在这里!她跪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上!就在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界限的ICU大门前!她浑身湿透,单薄的居家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瑟瑟发抖的轮廓。长发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赤着的双脚沾满了泥污,脚踝处似乎还有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渗出的血丝混着泥水。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又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以一种极其卑微、极其绝望的姿态跪伏在那里。
她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剧烈地颤抖着,肩膀耸动。她正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双手死死地扒着门框下方冰冷的金属边缘,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她仰着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纵横交错。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像桃子,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哀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对着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求,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颤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爸!爸!你听见了吗?!爸!你别走!求求你别走!再看看我!再看看我啊爸……呜呜呜……” 她哭喊着,额头甚至无意识地、一下下地磕碰在坚硬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次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爸……?
这个称呼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林晚的父亲?她爸不是在老家吗?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怎么会突然在ICU?!她每晚……每晚消失……难道是……来看她爸?!那药……那药是给她爸的?!
巨大的信息量和逻辑的强行扭转,让我冲过来的脚步瞬间僵住!像一尊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僵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脸上的焦急和恐慌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迅速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茫然所取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耳边轰鸣。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身影,从走廊另一侧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正是那个在街角、被林晚塞了药盒的瘦高男人!他此刻没有戴帽子,露出了一张疲惫不堪、眼窝深陷、写满焦虑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边缘被翻得卷起的病历本。
他走到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复杂地看了跪在地上哭喊的林晚一眼,又转向僵硬如石的我。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终于,他抬起手,将那份厚重的病历本,轻轻地、却带着千钧重量的,递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沉重地砸在死寂的走廊里,也砸在我骤然失序的心跳上:
“王先生……看看吧。”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跪在ICU门前、哭得几乎昏厥的林晚,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叹息和敬意:
“里面躺着的,是林晚的父亲……尿毒症晚期,等肾源等了快一年……快撑不住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沉:
“你手里那份配型成功的肾源通知……是她……瞒着你……在各大医院和机构门口……跪了整整三个月……一遍遍求人……一遍遍磕头……才等来的那一点点希望……”
肾源……跪了三个月……磕头……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原来……原来她每晚的消失……是来医院?!那药……那白色的药盒……是止痛片?!给她被病痛折磨的父亲?!
男人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
“她爸……疼得受不了……医院开的止痛药有限制……剂量不够……”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药盒里的……是她……瞒着你……偷偷把自己的止痛片……一颗一颗省下来……攒起来……让我晚上偷偷带进去……给她爸……能稍微……稍微缓解一点点……”
轰隆——!
仿佛有一颗炸弹在灵魂深处引爆!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认知!省下自己的止痛片?!一颗一颗攒下来?!在深夜里交给这个男人(大概是护工或亲戚)?!只是为了缓解她父亲那无休止的剧痛?!
我刚才都做了什么?!
我用最肮脏的念头揣测她!
我砸了所有的时钟!
我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她!
我把她逼得在暴雨中赤脚狂奔,跪在这生死门前绝望哭喊!
巨大的、灭顶般的悔恨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疯狂噬咬!我像个罪人,僵在原地。看着她卑微地跪在那里,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框,一遍遍哭喊着“爸你别走”,那声音像一把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我的五脏六腑!
就在这时,我的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带着棉质柔软触感的东西——那对林晚昨天才买回来的、印着可爱小鸭子图案的、崭新的婴儿袜。她当时摸着肚子(她刚怀孕不久),脸上带着羞涩又充满期待的笑容:“老公,你看,多可爱。希望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
这双象征着新生和希望的小袜子,此刻却像一个滚烫的烙铁,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死死地烫在我的掌心,一直烫进灵魂深处!烫得我浑身冰冷,如坠万丈冰窟!
我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发梢、衣角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冰冷的水渍。看着妻子在生死门前为父亲绝望哭求的背影,听着她肝肠寸断的呼喊,手里死死攥着这对象征着她对未来的期盼、而我却差点亲手摧毁这一切的小袜子……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砂石和冰渣,火烧火燎,又冻得生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无边的、足以将人溺毙的冰冷和悔恨,如同窗外未停的暴雨,将我彻底淹没。
更新时间:2025-07-06 14: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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