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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图小说网> 现代言情 > 《在心跳的褶皱里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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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震耳欲聋的鼓点,炫目的镭射灯,空气里混杂着酒精、香水和年轻躯体蒸腾的热气。

周瑶的生日趴踢一如既往地热闹喧嚣。

我缩在卡座最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啤酒瓶壁,试图在这片鼎沸里为自己隔出一小片安静的结界。

“念念!快看谁来了!”周瑶兴奋地拨开人群,像献宝一样把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到我面前。

心脏,毫无预兆地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光影流转间,那张褪去少年青涩、轮廓愈发深邃硬朗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

江屿白。

五年时光,足以将记忆中那个穿着校服、眼神总带着点漫不经心桀骜的少年,打磨成眼前这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表、通身散发着沉稳与距离感的男人。

他唇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社交微笑,目光扫过来时,带着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沈念?”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像大提琴的弦轻轻拨动,轻易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精准地落在我耳膜上。

“江屿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

他微微颔首,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像带着温度,一寸寸描摹过我的眉眼,仿佛在确认记忆与现实的重叠。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周遭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剩下我们之间这短暂又漫长的对视。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高中校园香樟树下斑驳的光影,他骑着单车呼啸而过时带起的风,还有最后那个黄昏,他倚着篮球架,语气平淡却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话:

“沈念,你太乖了,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我们……算了吧。”

那时的我,连眼泪都流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添一点“乖”的注脚。

“屿白哥!别光站着啊,坐!坐念念旁边!”周瑶热情地把他按在我身边的空位。

沙发下陷,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侵占了感官领域。

距离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衬衫领口下微微凸起的锁骨线条。

“喝点什么?”他侧过头问我,声音就在耳畔。

“啤酒就好。”我端起桌上那瓶只喝了一口的啤酒,掩饰性地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口莫名的燥热。

他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记得你以前,一点酒精都不沾。” 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探究。

“人总会变的。”我垂下眼睫,盯着杯中细小的气泡。

是啊,五年了,那个只会埋头读书、他说“乖”就真的努力更乖、连喜欢都不敢大声说的沈念,早就在无数个自我怀疑和重塑的夜晚里,悄然改变了形状。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招手叫了服务生,点了一杯威士忌加冰。

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莫名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聚会的气氛在酒精催化下愈发高涨。

有人起哄去KTV包厢。

我被半推半就地裹挟着进了隔壁房间。

光线瞬间昏暗下来,只有屏幕的光明明灭灭地映在每个人脸上。

鬼哭狼嚎的歌声此起彼伏。我缩在沙发最边角,尽量降低存在感。

就在这时,江屿白起身,走到了点歌台前。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一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前奏,如同穿越时光的钥匙,猝不及防地在包厢里流淌开来。

是周杰伦的《晴天》。

高中无数个午休,我们曾共用一副耳机,在教室角落偷偷分享这首歌。

那时他总爱把耳机线绕在一起,手指会不经意地碰到我的耳朵,惹得我面红耳赤。

那是我们之间最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那段懵懂感情里最暧昧的注脚。

前奏结束,他拿起麦克风,却没有立刻唱。深邃的目光越过晃动的人影,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他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将另一只麦克风递向我。

“沈念,”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点电流的磁性,敲击着我的心房,“我记得你唱这首,很好听。”

包厢里的喧闹似乎静了一瞬,几道目光好奇地投向我们。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麦克风,心跳如鼓。

指尖微微颤抖着抬起,在即将碰到冰冷的塑料外壳时,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向前送了一点点。

我的指尖,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轻轻擦过了他温热的指腹。

像一簇细小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激得我头皮微微发麻。

呼吸一窒,我几乎是立刻缩回了手,脸颊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昏暗的光线成了最好的掩护。

他像是没察觉到我的慌乱,依旧稳稳地举着麦,眼神深邃地看着我,带着一丝鼓励,又或者……是更复杂的探究...

那眼神像带着钩子,轻易搅乱了我努力维持的平静。

“我……”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干,“好久没唱,忘了。”

他没有勉强,只是极淡地勾了下唇角,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收回麦克风,自己接上了歌词。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包厢里响起,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敲打在我记忆的褶皱里。

我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却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在头顶的视线,灼热得几乎要穿透我的发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拉扯着彼此的心跳。

每一次呼吸交错,都像是无声的较量,在暧昧的褶皱里,藏着只有我们才懂的火星。

KTV的喧嚣渐渐散去,酒精带来的微醺感让脚步有些虚浮。

周瑶被男友接走,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告别。

深夜的冷风一吹,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住哪儿?送你。”江屿白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侧,手里拿着车钥匙。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我下意识地拒绝,重逢后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这个点,东区不好打车。”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吧,顺路。”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宽敞,却因为他高大的身躯和那熟悉的雪松气息而显得有些逼仄。

他倾身过来,替我拉过安全带扣好。男性温热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威士忌的醇香。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屏住呼吸,直到他退回驾驶座。

引擎启动,低调而流畅。车载音响流淌出舒缓的钢琴曲,却无法抚平我内心的波澜。

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在车窗上拉出迷离的光带。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五年的时光横亘其中,带着未解的结和刻意遗忘的伤疤。那些被他轻易定义为“乖”而舍弃的日子,像细小的针,在重逢后的每一次接触里,隐秘地刺痛着。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显得冷硬又英俊。

“挺好的。”我言简意赅,目光投向窗外,“做点喜欢的事,养活自己。”

“策展助理?”他问,显然是从周瑶那里听来的,“我记得你以前画画很有灵气。” 他记得?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是爱好,成不了气候。”我自嘲地笑笑,刻意回避过去,“比不上江总在金融圈风生水起。” 话一出口,才察觉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尖刻。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难辨:“沈念,你在生气?”

“没有。”我矢口否认,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只是陈述事实。”

又是一阵沉默。车子驶入我租住的小区附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当年……”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我的心猛地提起,像是等待一个迟来的审判。他要说什么?道歉?还是又一次轻描淡写的解释?

“当年,是我太年轻。”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有些话,说得太重,也有些事……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句“太年轻”、“没看清楚”,就想抹平当年的伤害吗?那些被他定义为“乖”而否定的小心翼翼、笨拙又真挚的喜欢,在他眼里,只是年少轻狂的误判?

“江屿白,”我转过头,第一次在重逢后直视他的眼睛。车窗外的路灯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却照不进那潭深水的底部,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年少无知,谁没做过几件蠢事呢?”

我刻意用轻松甚至略带讽刺的语气,将那些翻涌的委屈和质问死死压在心底。

成年人的体面,就是学会把伤口藏好。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似乎想从我强装的平静里看出些什么。最终,他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车稳稳停在了我租住的老旧公寓楼下。

“到了。”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似乎想下车。

“不用送了,楼道有灯。”我快速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初秋深夜的凉意瞬间涌入。

“沈念。”他在身后叫住我。

我扶着车门,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夜风吹起我的发丝,拂过滚烫的耳廓。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只有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敲在我的心上:“你现在……好像不那么乖了。”

我的背脊瞬间绷紧。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尘封的锁孔,搅动了所有刻意压抑的情绪。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试探?

我没有回答,只是关上了车门。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快步走向漆黑的单元门洞,身后,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并没有立刻离开。

车灯明亮地亮着,像两束沉默而固执的目光,穿透夜色,牢牢地锁在我身上,将我仓惶逃离的背影照得无处遁形。

直到我刷卡进了单元门,感应灯亮起,身后才传来引擎重新启动、轮胎摩擦地面远去的声音。

那束光消失了,楼道里冰冷的灯光倾泻而下,我却感觉后背残留的灼热感久久未散。那句“不那么乖了”在脑海里反复回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再也无法平息。

自那晚后,江屿白仿佛在我生活中按下了某种开关。他的存在感变得异常清晰。

先是周瑶“无意”透露,江屿白公司新收购的艺术投资基金,正需要一个对本地年轻艺术家有了解的顾问。

接着是我工作的美术馆,意外收到了一笔来自匿名人士的专项捐赠,指名用于支持新锐艺术家展览项目,馆长乐得合不拢嘴,拍着我的肩说:“小沈,好好干!”

巧合得让人无法不多想。

周末,周瑶又“恰好”组了个小型的艺术沙龙,邀请了几个圈内朋友,地点就在她家新装修的阳光房。

我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白色藤椅上、姿态闲适却自带焦点的身影。

江屿白穿着休闲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和一位画廊主低声交谈。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平日冷硬的轮廓。

他看到我,隔着人群,遥遥举杯示意,唇角带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我心头一跳,移开目光,假装专注地欣赏墙上挂着的抽象画。

沙龙气氛轻松。大家聊着最近的展览、市场风向。

我尽量避开江屿白所在的方向,和相熟的艺术家聊天。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学生时代的趣事。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屿白,高二那年篮球赛决赛,最后一秒绝杀!帅爆了!”一个当年同校的男生兴奋地比划着。

江屿白笑了笑,没接话,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我。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场比赛,我偷偷溜出教室,躲在人群最后面,看他意气风发地投进那个球,被队友抛起欢呼。

那份隐秘的悸动和骄傲,如今想来,酸涩又遥远。

“说到学生时代,”江屿白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安静了几分。

他放下咖啡杯,从随身带的皮质手包里,拿出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布小心包裹着的小方块。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丝绒布,露出里面一个……有些磨损的、旧式的铁皮铅笔盒。

那是十几年前学生间很流行的款式,上面印着模糊的卡通图案。

“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铅笔盒斑驳的表面,眼神带着一丝追忆的柔和,“没想到还能找到。”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目光深邃,“沈念,这个……你还记得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怎么可能不记得?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前,我的文具盒不小心摔坏了,里面的笔滚了一地,狼狈不堪。

是他,在众人起哄的目光中,默默把自己的备用新文具盒——就是这个铁皮盒子——塞给了我,自己用着一个破旧的塑料笔袋撑过了那场考试。

我那时脸红得能滴血,连谢谢都说得磕磕巴巴。

后来想洗干净还他,他却说:“你用吧,我还有。”

那个文具盒,我一直用到高中毕业,里面的每一道划痕,都承载着少女时代隐秘的欢喜。

“好像……有点印象。”我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紧。他留着它做什么?是为了此刻让我难堪吗?

“里面还有东西。”他看着我,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缓缓打开了那个尘封的旧文具盒。

盒子里躺着的,不是笔,而是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洗得发白的手帕。

素色的棉布,右下角,用细细的蓝线,绣着一朵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白色雏菊。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是我丢的东西,高一学农劳动时,我不小心划破了手,他路过,沉默地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让我按住伤口。

后来手帕洗干净了,我却一直没好意思还给他,鬼使神差地藏在了自己书包最里层。直到有一天,它不见了。

我以为是自己弄丢了,懊恼了很久。原来……原来是被他拿回去了?他什么时候拿走的?他留着它……又是为什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的羞耻感席卷了我。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突然剥光了所有伪装的小丑,那些深埋在岁月尘埃里、连自己都羞于回望的卑微情愫,被他如此轻易地、带着某种审判意味地摊开在阳光下。

“这……”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脸颊烧得滚烫。周围的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一朵小雏菊,”江屿白拿起那方手帕,指尖摩挲着那朵粗糙的绣花,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绣得……很用心。”

轰——!脑海里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体面、所有试图用“过去了”来粉饰的太平,在这一刻被这方旧手帕和他意味深长的话语撕得粉碎。

委屈、难堪、被窥破心事的羞愤,还有那被尘封却从未真正熄灭的、不合时宜的悸动,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顾不上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了阳光房,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念!”江屿白的声音追了上来。

我跑得更快,只想躲进洗手间喘口气。刚推开走廊尽头洗手间的门,一股大力就从身后袭来!

门被猛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我被他高大的身躯困在了门板和他滚烫的胸膛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斥着他身上强烈的雪松气息和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放开我!”我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

“不放。”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圈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他的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激烈情绪,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出口,“跑什么?嗯?当年不敢问,现在也不敢问?”

“问什么?问你为什么拿走我的手帕?问你还留着它做什么?江屿白,你混蛋!你凭什么……” 积压多年的委屈和质问终于冲口而出,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凭什么?”他低吼一声,打断我的话,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懊悔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痛楚,“凭我他妈就是个瞎子!是个蠢货!”

他的额头抵上我的,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的皮肤,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当年说‘你太乖了’,是因为我害怕!沈念,我害怕你干净得像张白纸,害怕我这种在泥潭里滚惯了的人,会把你弄脏!我怕我担不起你的喜欢,怕自己有一天会伤到你!所以我用最混蛋的方式推开你,以为那样对你好……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滚烫的指腹用力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疼惜:“这五年,我他妈没有一天好过!

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看着你一点点变得‘不乖’,看着你学会掩饰、学会防备……我的心像被挖掉了一块!

我留着它,”他瞥了一眼被揉皱在手心的旧手帕,“留着这个盒子,是因为这是你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念想!

沈念,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就凭我后悔了!

凭我他妈疯了一样想把你找回来!

凭我看到你现在这副强装坚强、浑身是刺的样子,就恨不得掐死当年那个自以为是、愚蠢透顶的自己!”

他汹涌的告白像惊雷,炸得我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怨恨、委屈、不甘,在他近乎绝望的忏悔和眼底深沉的痛楚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挣扎。

时间仿佛静止了。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空气粘稠得像蜜糖,带着泪水的咸涩和他身上灼人的气息。

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我,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痛苦、渴望、孤注一掷的疯狂。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火焰,一寸寸烧灼着我脆弱的防线。

“沈念……”他低哑地唤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又像是濒临崩溃边缘的最后祈求。

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他的脸缓缓压了下来。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带着威士忌的余韵和他独有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视线里,他微抿的薄唇,那曾吐出过最伤人的话语的唇,在眼前不断放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侵略性。

理智在尖叫着推开他,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心跳声在耳边疯狂鼓噪,盖过了一切。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周瑶担忧的喊声:“念念?屿白哥?你们在里面吗?没事吧?”

如同惊雷炸响!

江屿白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的疯狂和炽热瞬间冷却,被一种被打断的懊恼和深沉的晦暗取代。

他闭了闭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圈在我腰上的手臂缓缓松开,捏着下巴的手指也颓然放下。

那方小小的、绣着雏菊的旧手帕,从他松开的手心飘落,无声地掉落在光洁的瓷砖地上。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未竟的言语和汹涌的情潮。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用力地、带着某种发泄般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猛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门外,是周瑶焦急又带着一丝了然的脸。

江屿白侧身走了出去,没有再看我,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难言的落寞和紧绷。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灼热气息拂过的滚烫温度。

地上那方小小的、承载了太多岁月重量的旧手帕,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见证。

失控的吻戛然而止,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失控了。心跳在褶皱里疯狂鼓动,那个藏了十年的影子,终于带着滚烫的温度,破茧而出。

那场仓促又混乱的“对峙”之后,我和江屿白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他没再主动联系我,我也没有找他。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美术馆的工作依旧忙碌,策划新展的压力很大。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狭小洗手间里的炽热呼吸、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渴望、还有那方飘落的手帕……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心上。

周瑶旁敲侧击了几次,都被我含糊带过。她最终叹了口气:“念念,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屿白哥他……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好。有些心结,总得解开。”

心结?我的心结又是什么呢?是当年被轻易否定的不甘?是重逢后被他轻易搅乱心湖的懊恼?还是……害怕再一次交付真心,换来同样的伤痕?

一周后,新锐艺术家群展《破茧》在美术馆盛大开幕。作为项目的主要执行人,我忙得脚不沾地。

开幕酒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穿着得体的黑色小礼服,端着香槟杯,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穿梭在人群中应酬。

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扫向入口处。

他没有来。

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成年人的世界,有些未完成的篇章,或许就适合被时间悄然掩埋。

酒会接近尾声,人潮渐渐散去。我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准备去后台整理资料。

路过美术馆大厅那个不起眼的公共寄存柜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寄存柜的电子屏上,清晰地闪烁着“有物品待取”的提示,而柜门编号……赫然是我的生日数字。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我。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个寄存柜前,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这是唯一的取件凭证方式)。

“滴”的一声轻响,柜门弹开了。

里面没有昂贵的礼物,没有华丽的包装。只有一个熟悉的、旧旧的铁皮铅笔盒,静静地躺在那里。盒子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素白卡片。

我颤抖着手,先拿起那张卡片。上面是江屿白遒劲有力的字迹,只有短短一行:

【沈念,当年的问题,答案在这里。敢不敢,再给我一次机会?】

铅笔盒……答案?

我屏住呼吸,打开了那个承载了太多青春记忆的铁盒。

里面,不再是那方绣着雏菊的手帕。

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的,是一枚极其简单、却光华内敛的铂金戒指。

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在戒圈内侧,用极细小的字体,刻着两个微小的字母:S.N & J.Y.B。沈念 & 江屿白。

戒指的旁边,是那方折叠整齐的、素白的手帕。只是这一次,在那朵歪歪扭扭的白色雏菊旁边,用同样的蓝色丝线,新绣上了一行同样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小字:

“对不起,我爱你。”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地滑落脸颊。所有的委屈、不甘、怨恨,在这一刻,被这枚笨拙又郑重的戒指和那行迟到了十年的道歉与告白,彻底击溃。

原来,他留着它,不是因为戏弄,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那是他青春里唯一的光亮,是他无数个懊悔夜晚里唯一的慰藉。

他用最笨拙的方式,把答案和真心,一同封存,等待着我的开启。

身后,传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攥着那枚带着他体温的戒指和那方意义非凡的手帕,肩膀微微颤抖。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清冽的雪松气息再次温柔地将我包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我的审判。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却亮得惊人。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狼狈却又无比真实的我。

“江屿白,”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当年你说我‘乖’……那现在,我这个‘不乖’的沈念,你还敢要吗?”

他眸色骤然一深,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汹涌的波澜。没有回答,他直接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手臂收拢,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那力道大得让我有些发疼,却又无比安心。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失而复得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坚定:“要。这辈子,下辈子,都要。‘不乖’的沈念,是专属于江屿白的沈念。”

滚烫的吻,带着万语千言和迟到了十年的炽热,终于不再是戛然而止的遗憾,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暴风骤雨般,精准地、不容抗拒地落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敲门声,没有打断。只有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温柔地包裹着寄存柜前紧紧相拥的身影,照亮了彼此心跳褶皱里,藏了十年的那个答案。

(全文完)

---文字戒断


更新时间:2025-07-06 14: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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