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我一人,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残破的身体还在因剧烈的咳嗽而抽搐,
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腥咸的血沫和深入骨髓的寒凉绝望。窗外阴沉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世界一片死寂,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冷酷地计数着生命最后的流逝,
像一个没有尽头的酷刑。胃部的痉挛还在持续,像有冰冷钝重的齿轮在腹腔内缓缓碾动,
每一次细小的翻搅都带来难以忍受的钝痛。喉咙里堵着干涩的血块,
每一次吞咽都艰难得如同吞咽粗粝的砂砾。化疗药物残留的毒素仿佛还在啃噬着骨髓,
四肢沉得像是灌满了水泥。3 遗言录影我蜷在病床上,薄被掩盖下的身体冰冷,
唯有心口那一点残存的微弱火星,还在固执地燃烧。一种近乎执拗的念头支撑着我,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奋力对抗着身体深处不断涌上的疲乏与黑暗——总该留下些什么。
哪怕一点点微弱的声音,证明我曾那么努力地、想要活在他的世界里。
趁护士查房的短暂间隙,我摸索着找到了压在枕头底下、那个早已被遗忘的旧数码相机。
那冰冷坚硬的外壳硌着掌心脆弱的皮肤,传递着一丝不真实的凉意。
病房里惨白的光线照在身上,冷得没有温度。我把小小的、银色的相机镜头努力地,稳定地,
朝着自己。屏幕上显映出的那张脸,陌生得可怕。苍白浮肿如同在水中泡久的面团,
毫无血色,只有两簇病态的红晕挂在颧骨上方,显出一种摇摇欲坠的生命力。
稀疏得可怜的头发如同杂草,枯槁地支棱在青白色的头皮上,是疾病最具象的刻痕。
眼窝深陷得厉害,里面只剩下两汪深色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情绪的浑浊死水。我扯动嘴角,
对着那个小小的冰冷镜头,努力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试图挤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
嘴角每牵动一下,僵硬的颊部肌肉都在无声地抗议拉扯,脸皮紧得发痛。喉咙里有东西堵着,
干涩发紧。我用力清了清嗓子,声音却像是从布满灰尘和杂物的破旧烟囱里艰难地挤出来,
嘶哑得不成样子:“顾……顾辰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