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端来了一碗红枣燕窝羹,甜腻的热气熏红了我的眼。
我舀着瓷勺轻笑:「督军这戏做得真足。」他夺过汤匙,含了半口突然俯身渡进我嘴里。
「是不是戏,你且慢慢看。」2霍公馆的西洋座钟敲响第七下时,
林月娇踩着漆皮高跟鞋闯了进来。「柏霖哥,你挑女人的眼光真是越发别致了。」
她捏着蕾丝手套轻拍手心,孔雀蓝洋装扫过红木椅,惊得茶盏叮当作响。
我正伏在案前临摹《兰亭序》,狼毫笔尖重重地戳透了宣纸,墨团在「永和九年」
上洇出了一个黑洞。霍柏霖从军务电报里抬头,钢笔尖在「剿匪」
二字上顿了顿:「林小姐擅闯私宅的毛病,倒比令尊走私烟土还难治。」
林月娇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听说叶小姐是百乐门的头牌?我父亲常说,
欢场女子最会调教……」话音未落,青瓷盖碗突然在她的脚边炸开,
滚烫的碧螺春溅上她的丝袜。「道歉。」霍柏霖解开袖扣,
腕表折射的冷光晃过了她惨白的脸,「或者我请林会长来教女儿规矩。」林月娇踉跄着后退,
慌得水晶耳坠子勾散了鬓发。我盯着地毯上蜿蜒的茶渍,突然被霍柏霖拽进怀里。
他指尖捻着我旗袍上的茉莉盘扣,语气竟带几分顽劣:「我太太胆小,受不得疯狗乱吠。」
佣人们鱼贯而入收拾残局时,林月娇的呜咽还卡在喉间。霍柏霖却已执起我的手,
蘸着朱砂在军令状上画押:「明日商会的晚宴,你穿那件月白织锦缎去。」我抽回发颤的手,
「督军是要我当活靶子?」他忽然咬住我的食指,将腥甜卷进口中:「是要全上海都知道,
霍公馆的女主人姓叶。」雕花玻璃窗透进的阳光里,他的睫毛在鼻梁投下阴翳,
竟显出几分虔诚。那夜,他破天荒没碰我,反倒搬来整套《石头记》。我蜷在贵妃榻上装睡,
听见他低声念「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温热的手心隔着锦被覆在我的小腹上。
三更天时枪声骤响。我赤脚扑到窗前,见后院竹林里晃着十几盏马灯。
霍柏霖的军装外套随意搭在石凳上,正握着手枪教亲兵拆...